沈硯剛把收據和流水單整理好,指尖還沾著文件袋邊緣的紙屑,手機就突然震了起來。屏幕上跳著“市三院精神科”的名字,他指尖一頓,按下接聽鍵時,聽筒裡傳來護士急促的聲音:“是沈警官嗎?趙靜情況不對勁,一直在胡言亂語,還想撞牆,你們能不能過來一趟?”
“我們馬上到。”沈硯掛了電話,抓起外套就往門外走,路過陸時辦公室時,一腳踹開了門——陸時正對著電腦整理礦場的資料,抬頭看見他臉色發白,手裡還攥著沒疊好的文件,立刻站起身:“怎麼了?”
“醫院來電,趙靜瘋了。”沈硯語速極快,抓起陸時放在桌上的車鑰匙,“快走。”
兩人驅車往醫院趕,車裡的空調開得很足,卻壓不住沈硯身上的焦躁。他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腦子裡反複閃著趙靜之前的樣子——在福利院時,她縮在角落,眼神躲閃,隻敢說“紅繩是玥玥的”,現在突然崩潰,會不會是藏了太多事,終於撐不住了?
二十分鐘後,車停在醫院樓下。精神科病房在三樓,走廊裡飄著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安靜得隻能聽見護士站裡打印機的“滋滋”聲。值班護士早在門口等,見他們來,立刻引著往病房走:“從淩晨開始就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裡反複說一句話,我們聽不懂,隻能給你們打電話。”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沈硯先一步走進去。趙靜坐在病床邊的地板上,背靠著牆,頭發亂糟糟地粘在臉上,雙手反複搓著衣角,像是在搓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陽光從百葉窗縫裡漏進來,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卻沒讓她顯得有半點生氣——她的眼神是空的,隻有嘴唇在機械地動著。
“……紅繩……紅繩勒死了玥玥……”
聲音很輕,像蚊子叫,卻精準地紮進沈硯耳朵裡。他腳步一頓,心臟猛地縮緊,快步走到趙靜麵前蹲下:“趙靜,你看著我,你說什麼?紅繩怎麼了?”
趙靜像是沒聽見,依舊低著頭,嘴裡重複著那句話,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最後幾乎是嘶吼:“紅繩勒死了玥玥!勒得她喘不過氣!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她突然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裡瞬間布滿血絲,雙手死死抓住沈硯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裡:“警官,是紅繩!就是之前你們問的紅繩!勒在玥玥脖子上,她臉都紫了……”
陸時立刻上前,輕輕掰開趙靜的手,把沈硯往後拉了拉——他能看見沈硯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底的紅又冒了出來,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失控。“趙靜,你冷靜點,”陸時的聲音放得很柔,試圖安撫她,“你說你看見了,在哪裡看見的?是在福利院嗎?”
趙靜的情緒像是被這句話戳破的氣球,瞬間垮了下來。她鬆開手,癱坐在地上,眼淚突然湧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掉,嘴裡卻還在呢喃:“在地下室……紅房子的地下室……玥玥喊我救她,我不敢……我不敢過去……”
沈硯剛想再追問,護士突然拿著一張紙跑進來:“警官,剛才她搶了我的筆,在紙上畫了這個,不知道是什麼。”
紙上是用圓珠筆塗畫的淩亂線條,墨跡濃淡不一,有些地方甚至把紙戳破了。沈硯接過紙,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他把紙攤平在病床邊的小桌上,順著線條慢慢看——畫的是個大致的矩形,應該是地下室的布局,角落裡標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其中一個被反複描過,墨團裡能看清“焚燒爐”三個字。
“焚燒爐……”沈硯盯著那三個字,腦子裡突然炸開一道驚雷。他想起五年前,姐姐沈玥失蹤前三天,曾給他打了個電話,語氣很慌,說“我在紅房子後麵埋了東西,要是我沒回來,你一定要去找”。當時他以為姐姐隻是隨口說的,後來查福利院時,也隻重點找了地下室的房間,從沒注意過焚燒爐的位置。
他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拍的福利院地下室平麵圖——那是技術科根據建築檔案畫的,上麵確實標著一個廢棄的焚燒爐,在地下室最深處,被一堆雜物擋住了,之前搜查時,他們以為那隻是個沒用的舊設備,根本沒靠近。
“陸時,你看。”沈硯把手機和趙靜畫的圖並排放在一起,手指點在“焚燒爐”的位置,“我姐失蹤前說過,她在紅房子後麵埋了東西,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後麵’,是她當時太慌,說錯了,其實是地下室的焚燒爐附近!”
他的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眼神亮得嚇人——趙靜的畫,加上她的話,再對應姐姐的遺言,這絕對不是巧合。焚燒爐附近,說不定埋著姐姐留下的證據,甚至可能是……指向凶手的直接線索。
“我現在就帶技術科去福利院,挖開焚燒爐附近的地麵。”沈硯說著就要往外走,手腕卻被陸時一把抓住。
“等等。”陸時的臉色很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趙靜現在精神失常,她的證詞和畫的圖,法律效力存疑。而且,沒有搜查令,不能隨意開挖,萬一破壞了現場怎麼辦?更重要的是,你現在的狀態不對,沈硯,你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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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沈硯猛地回頭,眼神裡帶著血絲,語氣瞬間冷了下來,“我姐被人用紅繩勒死,趙靜看見了,現在還有可能找到她留下的證據,我能不急嗎?陸時,你一直說要講流程,可流程能換回我姐的命嗎?”
這是他們一起查案以來,沈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陸時的手緊了緊,卻沒鬆開,他看著沈硯眼底的痛苦和急切,心裡也不好受,但他必須保持理性:“我不是不讓你查,是要按規矩來。我們先申請搜查令,同時讓技術科先去現場勘察,確定開挖範圍,這樣才能保證證據不被破壞。你現在帶著人去亂挖,萬一什麼都找不到,反而打草驚蛇,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打草驚蛇?”沈硯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指著那張畫,“趙靜都瘋成這樣了,劉建國和張野肯定知道她藏不住事,說不定早就想辦法銷毀證據了!我們再等,就什麼都沒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引得門外的護士探頭進來。陸時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把門關上,再轉過來時,語氣軟了些,卻依舊堅定:“沈硯,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也想儘快找到證據,給沈玥一個交代。但我們是警察,不是莽夫,越是關鍵的時候,越不能亂。你想想,如果因為我們的急躁,讓證據被毀,或者讓凶手逃脫,沈玥在地下,能安心嗎?”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沈硯頭上。他攥緊了手裡的紙,指節泛白,胸口劇烈起伏著,卻不再說話。他知道陸時說得對,可一想到姐姐躺在太平間裡的樣子,想到那根帶血的紅繩,他就控製不住地想立刻找到真相,哪怕隻有一絲希望。
病房裡陷入沉默,隻有趙靜還在低聲呢喃“紅繩”,聲音斷斷續續,像一根細針,紮在兩人之間。
過了好一會兒,沈硯才緩緩抬起頭,眼底的激動褪去些許,隻剩下疲憊和不甘:“……搜查令多久能批下來?”
“我現在就去申請,最多兩個小時。”陸時看著他,語氣緩和了些,“技術科那邊,我已經聯係了,讓他們先去福利院待命,等搜查令下來,立刻開始勘察。你彆擔心,不會耽誤的。”
沈硯點了點頭,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天空。陽光很好,卻照不進他心裡的陰雲。他想起剛才趙靜說的“我看見了,我不敢過去”,心裡又揪了一下——趙靜當時為什麼不敢?是被人威脅了,還是……她也參與了什麼?
“陸時,”他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趙靜的話,除了紅繩和焚燒爐,還有彆的嗎?比如,她看見誰勒死了我姐?”
陸時走到他身邊,搖了搖頭:“她隻反複說紅繩,其他的問不出來,一提到凶手,就開始發抖,說‘是他,是他’,卻沒說名字。可能是太害怕,也可能是故意隱瞞。”
沈硯沉默了。不管趙靜是哪種情況,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焚燒爐附近。他拿出手機,翻出姐姐的照片——照片裡的沈玥笑得很燦爛,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背景是福利院的老槐樹。他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低聲說:“姐,再等等,這次,我一定找到你留下的東西。”
就在這時,陸時的手機響了,是局裡打來的,說搜查令已經批準,可以立刻去取。陸時掛了電話,拍了拍沈硯的肩膀:“走,取了搜查令,去福利院。”
沈硯收起手機,把趙靜畫的圖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裡。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腳步比剛才穩了些,眼神裡的急切被堅定取代。
走到病房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趙靜——她又縮回了牆角,低著頭,嘴裡依舊呢喃著“紅繩”。沈硯心裡暗下決心,不管趙靜藏了什麼,不管凶手還有多少陰謀,這次,他一定要把所有真相都挖出來,給姐姐,也給那些被販賣的孩子,一個公道。
兩人走出醫院,陽光照在身上,帶著暖意。陸時發動車子,沈硯看著窗外,手裡緊緊攥著口袋裡的那張紙。他知道,接下來的勘察,會是關鍵。而他,必須保持冷靜,不能再因為情緒影響判斷。
車往福利院的方向開去,路上的車不多,引擎聲平穩。沈硯突然開口:“陸時,剛才……對不起。”
陸時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事,換做是我,我也一樣。但下次,彆一個人扛著,我們是搭檔。”
沈硯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心裡卻暖和了些。他知道,不管接下來遇到什麼,他都不是一個人。而那間地下室的焚燒爐附近,一定藏著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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