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白熾燈亮得刺眼,張野坐在鐵椅上,雙手被手銬鎖在桌沿,臉色比昨天更灰敗。之前無論審訊員怎麼問,他都咬著牙抵賴,隻承認“幫忙轉賬”,絕口不提礦場和孩子的事,可此刻,他的肩膀突然垮了,喉結滾動著,聲音帶著未散的顫抖:“我……我不是主謀,都是林辰讓我做的。”
坐在對麵的沈硯指尖一頓,鋼筆尖在筆錄紙上洇出一小團墨。他抬眼看向張野,眼神銳利如刀:“林辰?哪個林辰?”
“就是市三院旁邊那個心理谘詢診所的林辰醫生!”張野猛地抬頭,眼底滿是急切,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2019年那幾筆錢,是他教我走匿名賬戶的;礦場要孩子,也是他牽的線,說劉建國那邊‘需要人手’,讓我彆多問;還有沈玥……”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他說沈玥查得太近,讓我‘處理乾淨’,紅繩也是他給我的……”
沈硯的心臟猛地一沉。林辰?那個之前主動提供趙靜心理評估報告,還幫他們分析“福利院員工心理側寫”的醫生?他之前總覺得林辰的幫助太過及時,卻沒往“勾結”上想——現在張野的話,像一把錘子,砸碎了之前所有的信任。
“你有證據嗎?”旁邊的審訊員追問,語氣裡帶著懷疑。張野之前的供詞全是漏洞,現在突然攀咬林辰,難免讓人覺得是想甩鍋。
張野立刻點頭,掙紮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得皺巴巴的紙——是林辰診所的心理谘詢記錄,紙張邊緣已經磨得起毛,上麵印著診所的ogo,還有林辰的簽名。“這是我去他那裡做谘詢的記錄,”張野把紙推過來,指尖發抖,“他說我‘壓力太大’,要給我做心理疏導,其實每次都在問礦場的事,還教我怎麼應對警察問話。你們看這裡……”他指著記錄裡“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診斷,“他故意寫我有幻聽、怕黑,其實這些都是礦場那些孩子的症狀!他讓我記下來,萬一被查,就說自己是受了孩子的刺激,才幫劉建國做事的!”
沈硯拿起記錄紙,指尖拂過林辰的簽名——字跡清雋,和之前給警方的評估報告上的簽名一模一樣。他快速翻看內容,果然在“症狀描述”裡看到“反複出現礦場機器轟鳴聲幻聽”“見到金屬工具即產生恐懼”,這些細節,和他們之前對礦場童工的側寫完全重合。
“他一直在誤導我們。”沈硯的聲音冷得像冰,“之前給趙靜做評估,說她‘有妄想傾向’,其實是怕她說出真相;幫我們分析福利院員工心理,故意把嫌疑引向劉建國的手下,避開他自己!”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陸時拿著一份文件走進來。他剛去技術科確認了張野提供的記錄,臉色蒼白得嚇人,看到沈硯手裡的紙,眉頭擰得更緊:“技術科比對過了,簽名是真的,而且……”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記錄裡提到的‘礦場細節’,和我們查到的青山礦場布局完全一致,林辰肯定去過那裡。”
沈硯立刻站起身:“現在就去他的診所搜查,說不定能找到他和劉建國的通訊記錄,還有資金往來!”
“等等。”陸時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遲疑。他看著沈硯,眼神複雜,“現在沒有搜查令,而且……林辰他……”
“而且什麼?”沈硯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猶豫,語氣瞬間冷了下來,“你認識他?還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審訊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張野低著頭,不敢吭聲;旁邊的審訊員也察覺到不對勁,悄悄退到了一邊。陸時攥緊了手裡的文件,指節泛白,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哥……之前有嚴重的焦慮症,一直在林辰的診所做谘詢,已經快三年了。”
沈硯愣住了。他知道陸時有個哥哥,之前聽陸時提過一句“身體不好”,卻從沒想過會和林辰有關聯。“你哥知道他的事?”
“我不知道。”陸時的聲音更低了,“我哥去年冬天住院,林辰還去看過他,當時他說自己是‘朋友推薦的醫生’,我沒多想……”他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是林辰之前給的,背麵寫著“有事可隨時聯係”,下麵還有一串私人手機號。“之前查劉建國的通訊記錄時,技術科提過一個高頻匿名號碼,我剛才比對了,就是這個號。”
沈硯拿過名片,指尖捏著邊緣,指腹傳來紙張的粗糙感。他看著陸時,眼神裡帶著失望:“所以你現在猶豫,是怕追查林辰,會牽扯出你哥?”
“不是!”陸時猛地抬頭,眼底滿是急切,“我哥他隻是個病人,他不可能和礦場的事有關!但林辰是他的主治醫生,如果我們現在貿然行動,萬一刺激到我哥……”
“刺激到他?那我姐呢?”沈硯的聲音陡然提高,手裡的筆錄紙被攥得變了形,“林辰很可能是殺害我姐的幫凶,現在有線索了,你卻因為你哥的事猶豫?陸時,我們是警察,不是在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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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第二次因為案子爭執,卻比上次更尖銳。陸時看著沈硯眼底的失望,心裡像被針紮一樣疼。他不是不想查,隻是哥哥的身體一直不好,去年差點自殺,全靠林辰的疏導才穩住——如果林辰真的是罪犯,哥哥知道後,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沒說不查。”陸時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我們需要計劃。林辰很狡猾,他既然敢留下記錄,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如果我們現在去搜,說不定什麼都找不到,還會打草驚蛇。而且……”他看向張野,“張野的話不一定全是真的,他可能是想把罪責推給林辰,減輕自己的刑罰。”
“他的話是不是真的,去搜了就知道!”沈硯不想再等,他抓起桌上的記錄紙,“我現在就去申請搜查令,你要是不想去,可以留在這。”
說完,他轉身就往門外走,剛到門口,就被陸時抓住了手腕。“我跟你去。”陸時的聲音很沉,眼神卻很堅定,“但你要答應我,暫時彆讓我哥知道這件事,等案子有了結果再說。”
沈硯看著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點了點頭。他知道陸時的難處,剛才的話或許太衝,但一想到林辰可能和姐姐的死有關,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兩人走出審訊室,走廊裡的燈光有些昏暗。陸時拿出手機,給技術科發消息,讓他們立刻監控林辰的診所和私人住所,防止他逃跑。沈硯則去申請搜查令,腳步很快,背影繃得很緊。
半小時後,搜查令批了下來。沈硯和陸時帶著隊員,驅車往林辰的診所趕。路上,陸時看著窗外,突然開口:“我哥去年跟我說過,林辰有個‘特殊的病人’,經常晚上去診所,每次都關著門。現在想來,那個病人可能就是劉建國。”
沈硯側過頭看他,眼神緩和了些:“如果是這樣,診所裡說不定有暗室,或者藏了證據的地方。”
車很快到了診所門口。診所的門是關著的,掛著“今日休息”的牌子。沈硯上前,用搜查令敲了敲門,沒人應答。隊員立刻撬開門鎖,推開門走了進去。
診所裡很安靜,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檀香,和之前來的時候一樣。接待台收拾得很整齊,電腦還開著,屏幕上是空白的文檔。沈硯走到電腦前,快速操作著,試圖找到隱藏的文件;陸時則去了裡間的谘詢室,裡麵的沙發、茶幾都擺放整齊,牆上掛著幾幅風景油畫,看起來沒什麼異常。
“沈隊,你來看這個!”旁邊的隊員突然喊道。沈硯跑過去,看到隊員手裡拿著一個打開的抽屜,裡麵放著一疊病曆,最上麵的一本,封麵上寫著“劉建國”。
沈硯翻開病曆,裡麵的記錄很簡略,隻寫著“焦慮狀態,需定期疏導”,但在最後一頁的空白處,有一行很小的字跡:“6月18日,青山,3人”——日期正好是張野收到第一筆“捐贈款”的前一天,“3人”應該就是礦場要的三個孩子。
“還有這個!”陸時從書架後麵的暗格裡找出一個u盤,插在電腦上,裡麵全是加密文件。技術科的隊員立刻開始破解,沒過幾分鐘,文件打開了——是林辰和劉建國的聊天記錄,裡麵詳細記錄了如何“處理”福利院的孩子,如何給張野洗腦,還有……如何“解決”沈玥。
“2019年8月5日,沈玥查到礦場,需儘快處理,用紅繩,嫁禍給意外。”一行黑色的文字,像一把刀,紮進沈硯的眼裡。他的手指放在屏幕上,微微發抖——這就是殺害姐姐的直接證據,林辰不僅是幫凶,還是策劃者之一。
陸時站在旁邊,看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臉色越來越白。他想起哥哥之前說的“林醫生是個好人”,想起林辰去醫院看哥哥時溫和的樣子,隻覺得一陣惡心。原來從始至終,林辰都是戴著麵具的惡魔,而他的哥哥,差點成了惡魔的“掩護”。
“林辰現在在哪?”沈硯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技術科的隊員立刻查了林辰的定位,發現他正在往機場的方向走。
“他想跑!”沈硯抓起外套,就往門外衝。陸時也立刻跟上,手裡還攥著那本劉建國的病曆。走到門口時,陸時的手機響了,是他哥打來的。他看了一眼沈硯,按下了接聽鍵,聽筒裡傳來哥哥虛弱的聲音:“小陸,你最近還好嗎?林醫生說他要出個遠門,讓我跟你說一聲……”
陸時的心臟猛地一沉,對著電話說:“哥,你彆聽他的,林辰是罪犯,我們正在抓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哥哥急促的咳嗽聲:“什麼……罪犯?小陸,你彆騙我……”
“我沒騙你,哥,等我抓到他,再跟你解釋。”陸時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看向沈硯,“我們走,彆讓他跑了。”
兩人快步上車,引擎聲轟鳴著,往機場的方向駛去。車裡的氣氛很沉,沒人說話,但沈硯知道,陸時心裡的矛盾已經解開了——不管哥哥和林辰有過什麼關聯,他們首先是警察,必須抓住罪犯,給受害者一個交代。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沈硯看著前方的路,手裡緊緊攥著那個u盤。他知道,林辰跑不了,劉建國也跑不了,所有傷害過姐姐和那些孩子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而他和陸時之間的信任,雖然經曆了波折,但終究會因為共同的目標,重新凝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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