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辦公區的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鳴,窗外的天色早已沉透,隻有沈硯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像茫茫夜色裡的一點星火。陸時推門進來時,正撞見沈硯蹲在地上,用馬克筆在白板上圈畫著什麼,散落的案卷堆得快沒過膝蓋,最上麵那本攤開的,正是沈玥的日記。
“沈隊,出什麼事了?”陸時反手帶上門,警服的肩章蹭過門框,他剛從王浩的戶籍地趕回來,褲腳還沾著些塵土,“礦場的勘查推遲,是不是林辰那邊有問題?”
沈硯直起身,指尖在白板上敲了敲“林辰”兩個字,眼底還帶著未散的凝重:“他今天主動上門了,打著協助分析蘇明遠心理的幌子,實則是來試探我們的底。”他把揉皺的名片從垃圾桶裡撿出來,展平在桌上,“還提到了我姐,提到了‘埋孩子’,甚至知道你在查王浩。”
“什麼?”陸時的聲音陡然拔高,快步走到桌前,盯著那張燙金名片,“他怎麼知道我查王浩?這事我除了跟你說,沒告訴任何人!”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難道隊裡有內鬼?”
“不像。”沈硯搖了搖頭,拉開椅子坐下,把一杯剛泡好的熱茶推到他麵前,“林辰的語氣更像是在示威——他們能監控我們的行動,說不定是通訊或者行蹤被盯上了。”他指尖劃過日記裡“張野哥哥和穿黑西裝的人說礦場”那行字,“而且他刻意把‘埋孩子’歸為記憶偏差,說明我們查到的方向沒錯,他們慌了。”
陸時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滾燙的茶水沒讓他皺眉,反而讓他冷靜了幾分。他盯著白板上散落的關鍵詞——“紅繩”“助眠藥”“藏藍色西裝”“礦場”,突然伸手在“李娟”和“紅繩”之間畫了條線:“李娟手腕的勒痕是細繩子造成的,沈隊你姐日記裡寫趙靜拿過紅繩,這會不會是同一個東西?還有林辰在康仁堂買的助眠藥,不就是日記裡‘圓圓的東西’嗎?”
沈硯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把張野的資金流水單從案卷裡抽出來,攤在桌上:“你再看這個。張野近十年的賬戶流水,每年都有一筆匿名資金彙入,數額不小,去向全是空殼公司。而這些空殼公司的注冊地址,都和當年的孤兒院有間接關聯。”
陸時湊近一看,指尖點在“2018年”那筆彙款記錄上:“這年剛好是蘇明遠開始調查孤兒院舊案的時候!難道這些錢是用來掩蓋舊案的?”他突然想通了什麼,“沈隊,我之前查王浩時發現,他幾年前曾給張野的公司當過司機,後來突然辭職去了外地,最近才回來。說不定他知道張野的資金貓膩!”
“不止資金。”沈硯補充道,“林辰當年在孤兒院做過誌願者,和趙靜早就認識;張野是孤兒院的老員工,負責‘管住’多事的人,比如我姐;李娟手裡有蘇明遠留下的證據,被他們逼著銷毀,最後還是沒保住命。”他拿起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三個圈,用箭頭連起,“這三個人根本就是一夥的,分工明確。”
陸時順著他的筆尖看去,沈硯在第一個圈裡寫下“張野”,標注“資金人脈主導”;第二個圈寫“林辰”,標注“行動心理誤導”;第三個圈寫“李娟”,旁邊打了個問號,標注“被迫參與證據銷毀”。白板中央,用粗黑的筆寫著核心動機——“掩蓋孤兒院舊案”。
“這麼一說,所有事都串起來了!”陸時的眼睛亮了起來,“蘇明遠不是簡單的墜樓,他肯定是查到了孤兒院當年虐待孩子、甚至埋孩子的實錘,還摸清了他們的資金挪用鏈條,所以才被林辰和李娟滅口!李娟最後想反水,就被張野用紅繩勒死了!”
沈硯點了點頭,指尖摩挲著日記的扉頁,櫻花的淡粉色早已褪去,卻像刻進了骨子裡的印記:“我姐當年就是發現了趙靜喂孩子吃藥、張野和人密謀‘埋東西’,才被他們偽造成急性心肌炎害死。蘇明遠查到了我姐的死因,等於摸到了他們的命門,他們必須滅口。”
辦公室裡靜了下來,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鳴聲。陸時看著沈硯緊抿的嘴角,想起他手腕上的紅繩,突然明白這份案子對沈硯來說,早已超越了職責。他伸手拍了拍沈硯的肩膀,語氣鄭重:“沈隊,不管是為了蘇明遠,還是為了沈玥姐,我們都得把這群人揪出來。”
沈硯抬眼看向他,陸時的眼神裡沒有了平時的衝動,隻有從未有過的堅定。他心裡一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從獨自翻找日記,到此刻有人並肩作戰,這份重量終於不再是他一個人扛。
“我們再把線索理一遍,看看有沒有遺漏。”沈硯重新拿起筆,“林辰的診所一直在給某些‘特殊客戶’供藥,康仁堂的監控隻是冰山一角,這些藥很可能就是當年喂給孤兒院孩子的‘圓東西’;張野的資金鏈連接著多個空殼公司,背後應該還有更大的勢力,但目前他是明麵上的資金樞紐;李娟死前留下的纖維,雖然還沒匹配到來源,但結合紅繩來看,大概率和趙靜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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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王浩!”陸時突然插話,“他當年給張野當司機,肯定見過不少內幕,說不定知道埋孩子的具體位置,或者張野和林辰的接頭地點。我今天去他老家,鄰居說他回來後總躲著人,好像怕被什麼人找到。”
沈硯點頭,在“王浩”旁邊畫了個星號:“他是關鍵突破口。林辰特意提醒我‘彆讓你太衝動’,其實是怕你查到王浩身上,這人手裡一定有他們的把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林辰三年前定製的藏藍色西裝,李娟死前見過,雖然他說丟了,但很可能是作案時穿的,說不定能找到纖維殘留。”
陸時立刻拿出手機,對著案卷拍下白板上的圖譜:“我明天一早就去聯係定製店,調取當年的布料樣本,再去林辰的診所附近蹲點,看看能不能查到藥品流向。對了,趙靜那邊——”他突然停住,眼睛發亮,“我們現在有日記當證據,直接去找她對峙啊!說不定能問出喂藥的真相!”
沈硯卻搖了搖頭,筆尖在“趙靜”的名字上輕輕點了點:“不能急。趙靜是他們的軟肋。”他抬頭看向陸時,眼神銳利,“她當年隻是執行者,不是核心,現在肯定被張野和林辰盯著。我們貿然去找她,要麼她一口咬定不知情,要麼……”他沒說下去,但兩人都明白後麵的意思——趙靜可能會像李娟一樣“消失”。
陸時的興奮勁兒瞬間沉了下去:“那怎麼辦?總不能看著她被他們攥在手裡。”
“等。”沈硯吐出一個字,指尖在“林辰”和“王浩”之間畫了條虛線,“我們現在有兩個方向:一是查王浩,逼他吐實;二是查林辰診所的藥品記錄,找到他給趙靜供藥的證據。等這兩條線索有了進展,趙靜才敢開口,也才能一擊致命。”他拿起李娟的毒理報告,“你看,李娟體內的藥物和林辰買的助眠藥成分高度相似,隻要拿到診所的處方記錄,就能把林辰和當年的喂藥案綁死。”
陸時盯著報告上的數值,慢慢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是我太急了。林辰就是想逼我們亂了陣腳,我們不能上當。”他站起身,把散落的案卷一一收好,“那分工吧,王浩那邊我繼續跟進,爭取明天能見到他本人;林辰診所的藥品記錄,你出麵聯係藥監部門調取,更方便。趙靜那邊,要不要安排人盯著?”
“已經安排了。”沈硯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夜色裡的路燈連成一串光帶,“老周帶了兩個人,24小時盯著她的住處和工作單位,一旦有異動立刻彙報。”他回頭看向陸時,嘴角難得勾起一絲弧度,“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沉住氣,把線索攥實。”
陸時看著白板上清晰的圖譜,突然覺得心裡的方向也明朗了。之前查案像在走迷宮,線索散得抓不住,現在終於找到了主線——所有的案子,從沈玥的死到蘇明遠墜樓,再到李娟被害,根源都在那個被掩蓋的孤兒院舊案。那些紅繩、藥品、資金流水,都是指向真相的路標。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和沈硯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行,聽你的。這次咱們把網織得密點,一個都跑不了。”
沈硯看著他眼裡的光,也舉起了杯子。茶水碰撞的脆響在寂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像是某種無聲的約定。他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繩,銀星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仿佛姐姐也在看著他們,等著真相大白的那天。
“對了沈隊,”陸時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個證物袋,裡麵裝著幾根淡藍色的纖維,“這是之前在礦場會計屍體附近找到的,當時以為是普通布料,現在看會不會和林辰的西裝有關?我明天一起送去技術隊比對。”
沈硯接過證物袋,對著燈光看了看:“有這個可能。技術隊最近在升級設備,比對結果應該很快出來。”他把證物袋放進保險櫃,“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碰頭。”
陸時點點頭,走到門口又停下:“沈隊,你也彆熬太晚。嫂子和孩子還等著呢。”
沈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知道了。”
看著陸時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沈硯重新走回白板前,指尖劃過“掩蓋孤兒院舊案”那行字。他拿出手機,翻出妻子發來的消息,上麵是孩子熟睡的照片,嘴角還帶著笑。他回複了句“馬上回”,然後關掉手機屏幕。
窗外的夜色依舊深沉,但他心裡的迷霧已經散了。幕後的陣營清晰可見,查案的方向也無比明確。他知道接下來的路不會好走,林辰和張野絕不會坐以待斃,但他不再是一個人。
沈硯收拾好東西,鎖上辦公室的門。走廊裡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手腕上的紅繩輕輕晃動,像是在為他指引方向。他快步走向樓梯口,腳步堅定——為了姐姐,為了那些無辜的孩子,也為了肩上的職責,這場仗,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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