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冷光燈亮得刺眼,金屬桌反射著冰冷的光。陸時坐在桌後,指尖夾著陸明日記裡那頁寫著“辰辰”的紙,目光落在對麵的林辰身上——他依舊穿著白大褂,金絲邊眼鏡擦得鋥亮,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嘴角噙著慣有的溫和笑意,仿佛不是來接受審訊,而是來參加一場普通的會診。
“林醫生,我們今天找你,是想了解2000年孤兒院的一些事。”陸時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你在孤兒院的時候,有沒有人叫你‘辰辰’?”
林辰推了推眼鏡,笑容不變:“陸警官說笑了,我2000年在國外讀書,從沒去過那家孤兒院,更不會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他的語氣坦然,眼神直視著陸時,沒有絲毫閃躲,仿佛真的在澄清一個無關緊要的誤會。
陸時沒接話,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泛黃的紙——那是沈硯從民政局檔案庫複印的孤兒院分藥記錄,上麵有一個模糊的簽名,雖然大部分字跡被磨損,但“辰”字的輪廓依稀可見。他把記錄推到林辰麵前:“這是2000年7月孤兒院的分藥記錄,負責分藥的人簽名裡有個‘辰’字,檔案顯示當時負責分藥的是你,林辰宇。”
“林辰宇”三個字剛出口,林辰交疊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他低頭看了眼那張記錄,再抬頭時,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語氣卻依舊強硬:“陸警官,我已經說過了,那不是我。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畢竟‘辰’字很常見。”
“是嗎?”陸時拿起陸明的日記,翻到7月14日那頁,將紙頁對著燈光,讓林辰能看清上麵的字跡,“我哥陸明在日記裡寫,2000年7月14日,他看到‘辰辰’給沈玥遞了一杯加了藥的牛奶,還聽到‘辰辰’說‘張野不照做就把我趕出孤兒院’。你說你當時在國外,那我哥看到的這個‘辰辰’,是誰?”
林辰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他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避開陸時的目光,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摩挲白大褂的袖口——這是他在醫院時暴露慌亂的小動作,此刻又出現了。審訊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敲在林辰的心上。
“我……”林辰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辯解,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慌亂的漏嘴,“我隻是按張野的話做!他威脅我,我沒辦法……”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辰的臉色“唰”地變白。他猛地閉上嘴,眼神裡滿是懊惱,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說了這句話。
陸時的心猛地一沉——這句話,等於承認了他就是當年的“辰辰”,承認了他給沈玥喂藥的事。他往前傾了傾身,追問:“按張野的話做什麼?喂的是什麼藥?沈玥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林辰卻再也不說話了。他緊緊抿著嘴,頭偏向一側,不管陸時怎麼問,都隻字不答,隻有放在膝上的手,還在微微發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而此刻,審訊室外的觀察室裡,沈硯正盯著監控屏幕。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林辰的臉上,當陸時提到“沈玥”時,林辰的瞳孔微微收縮;當陸時拿出分藥記錄時,林辰的喉結動了動,顯然在吞咽口水;而當林辰漏嘴說出“按張野的話做”時,沈硯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這不是單純的“被迫”,林辰的反應裡,除了慌亂,還有一絲被戳穿的恐懼。
“沈隊,”旁邊的技術隊員遞過來一杯水,“林辰剛才那句話,已經能證明他和當年的喂藥事件有關了。”
沈硯接過水杯,卻沒喝,目光依舊停在監控上。剛才陸時提到“紅繩”時,他注意到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比提到“喂藥”時更明顯——那是對某個特定事物的本能恐懼。他拿出手機,撥通技術隊的電話,聲音低沉:“立刻去查林辰名下的所有房產和儲物間,重點找2000年左右的舊物,特彆是和‘紅繩’有關的東西。”
掛了電話,沈硯看向監控裡沉默的林辰,眉頭皺得更緊。他想起沈玥小時候,脖子上總戴著一根紅繩,那是沈玥的媽媽去世前給她編的,沈玥寶貝得不行,連睡覺都不摘。2000年沈玥死後,那根紅繩就不見了,當時他以為是弄丟了,現在看來,或許和林辰有關。
半小時後,審訊結束。陸時走出審訊室,剛關上門,就看到沈硯站在走廊儘頭的聲控燈下。走廊裡很暗,隻有頭頂的燈隨著腳步聲亮了幾盞,昏黃的光落在沈硯身上,他手臂上的紗布已經換成了新的,但袖口還是沾了點血漬,顯然是剛才動作太大扯到了傷口。
陸時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沈硯走了過去。這是自孤兒院爭執後,他第一次主動靠近沈硯。
“林辰有問題。”陸時先開了口,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尖銳,帶著幾分確定,“他漏嘴承認了按張野的話做事,日記裡的‘辰辰’就是他。”
沈硯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陸時。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上麵是小時候的沈玥,脖子上戴著一根紅繩,正對著鏡頭笑。“這是沈玥2000年拍的照片,她脖子上的紅繩,是她媽媽留下的遺物。”沈硯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剛才你在審訊室提到‘紅繩’時,林辰的瞳孔收縮了,他認識這根紅繩——當年沈玥死後,紅繩不見了,我懷疑是林辰借走或者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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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盯著照片裡的紅繩,突然想起趙靜的囈語“紅繩……玥玥脖子上的……”,又想起林辰在醫院聽到“紅繩”時的慌亂,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紅繩上,或許藏著沈玥死因的關鍵。
“技術隊已經去查林辰的舊物了。”沈硯補充道,目光落在陸時手裡的日記上,“你哥的日記裡,還提到其他和林辰有關的事嗎?”
陸時翻開日記,指給沈硯看那行被塗掉的字:“7月16日,我哥在張野的辦公室聞到了什麼,然後就被塗掉了。我懷疑,他聞到的可能和沈玥的死有關,甚至可能看到了什麼,所以才會被滅口。”
沈硯的眼神沉了下來。他想起之前查到的林辰十年空白期,想起林辰回國後的一係列動作——偽造日記、設陷阱、試圖讓他們內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方向:林辰在掩蓋2000年的真相,甚至可能和陸明的死有關。
“我們得加快速度。”沈硯說,語氣裡帶著一絲緊迫感,“林辰既然已經暴露了破綻,肯定會想辦法銷毀證據。技術隊那邊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陸時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他看著沈硯手臂上的傷口,又看了眼手裡的日記,心裡那道因為誤解而築起的牆,終於徹底塌了。之前他把沈硯當成敵人,處處提防,甚至質疑他的用心,可現在才明白,沈硯和他一樣,都在追查當年的真相,都想為死去的人討一個說法。
走廊裡的聲控燈滅了,隻剩下遠處審訊室的燈光透過來一點微光。兩人站在黑暗裡,沒有再說話,卻有一種無聲的默契在空氣中蔓延——他們不再是互相猜忌的對手,而是有著共同目標的戰友。
而此刻,審訊室裡的林辰,正靠在椅背上,雙手捂著臉。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卻沒想到會因為一句漏嘴暴露了破綻,更沒想到沈硯會注意到“紅繩”的細節。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後,裡麵躺著一根褪色的紅繩,紅繩的末端,還掛著一個小小的銀鈴——那是沈玥的紅繩。
林辰的手指摩挲著紅繩,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有恐懼,有愧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他知道,陸時和沈硯已經開始懷疑他了,接下來,他必須儘快處理掉所有和2000年有關的痕跡,哪怕……要再動一次手。
他收起錦盒,抬頭看向審訊室的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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