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剛走到市局門口的台階下，手機就猛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市精神科醫院”的名字，他指尖一緊，幾乎是立刻接起——趙靜的病情一直不穩定，醫院很少主動打電話，除非出了特殊情況。
“沈隊嗎？”電話那頭是護士小張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您快來一趟吧，趙靜……趙靜剛才突然清醒了，說了好多關於玥玥的事，現在又亂了，隻重複一句話，我們聽不懂……”
“我馬上到。”沈硯沒多問，掛了電話就轉身往停車場跑。風卷著碎葉打在臉上，帶著刺骨的涼，他拉開車門時，指節都在泛白——趙靜清醒了，還提到了玥玥。上一章林辰剛試探過“特殊宿舍”和玥玥，現在趙靜就爆出線索，這絕不是巧合，說不定是壓在她心底的記憶，終於撐不住要冒出來了。
車子在馬路上疾馳，雨刷器不停擺動，剛下的小雨把擋風玻璃糊成一片模糊的水痕。沈硯盯著前方的路，腦子裡飛速轉著：趙靜之前的幻覺都圍繞著“埋東西”，這次提到玥玥，會不會是玥玥死前的場景？還有林辰，趙靜要是說出什麼和“辰”有關的事，就能把所有線索徹底擰成一股繩。
二十分鐘後，沈硯衝進醫院的住院部。走廊裡靜得可怕，隻有護士站的電腦屏幕亮著微光。小張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壓低聲音：“沈隊，您跟我來，趙靜在裡麵，剛給她打了鎮靜劑，但還沒完全平複。”
沈硯跟著她往病房走，腳步放得很輕。走廊儘頭的病房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細碎的念叨聲，斷斷續續的，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小張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鎮靜劑的味道撲麵而來，窗簾拉得很嚴，隻留一條縫漏進灰撲撲的光，把病房裡的影子拉得很長。
趙靜蜷縮在病床的角落，背對著門口，雙手緊緊摳著床單，指甲縫裡還嵌著幾根白色的棉線。她的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嘴裡反複念著一句話，聲音又輕又抖，像是怕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聽見：“辰也在……辰也在……”
“她剛才不是這樣的。”小張站在門口，聲音發顫，“大概半小時前，她突然就坐起來了，眼神特彆亮，不像平時那樣胡言亂語，就坐在床上，安安靜靜地拉著我的手，一點一點說的。”
沈硯的目光落在趙靜顫抖的肩膀上，示意小張繼續說。
“她說……”小張咽了口唾沫，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念了起來，“她說‘玥玥胳膊上有青印，是我打的’，還說‘我不是故意的，他們讓我打，不打就不讓我吃飯’。然後又說‘校醫給玥玥喂藥，白色的藥片，說能讓玥玥安靜，玥玥喝了就睡，睡好久都不醒’。”
“校醫？”沈硯的瞳孔猛地一縮。之前的“醫生墜樓案”還沒查清，死者就是玥玥學校的校醫，當時隻覺得蹊蹺，現在趙靜的話直接把校醫和玥玥的虐待關聯在了一起——校醫給玥玥喂藥，目的是“讓她安靜”，那玥玥到底看到了什麼，需要被這樣控製？
小張點頭，手指往下滑，聲音更輕了：“還有更嚇人的……她說‘玥玥發現了埋東西的地方，就在福利院後麵的樹林裡，她跟我說要去告訴警察’，然後她頓了頓，突然就哭了，說‘後來玥玥就被帶走了，我聽到她喊救命，再看到的時候，她脖子上繞著紅繩，臉都紫了’……”
“紅繩”兩個字一出來，沈硯的指尖瞬間冰涼。技術科還在檢測的紅繩、玥玥脖子上的勒痕、趙靜嘴裡的“紅繩繞脖子”——所有碎片終於拚在了一起，玥玥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人用紅繩勒死的，而原因，就是她發現了福利院“埋東西”的秘密。
“她還說彆的了嗎？”沈硯的聲音有些發緊，他盯著趙靜的背影，心裡清楚，最關鍵的還沒到——趙靜最後反複念的“辰也在”，一定和這件事有關。
“沒了。”小張把手機收起來，臉上帶著後怕，“她說到紅繩的時候，突然就激動起來，手舞足蹈的，喊著‘彆找我，我沒說’，我們趕緊按住她，給她打了鎮靜劑。等她稍微平靜點，就開始重複‘辰也在’，一直到現在。”
沈硯慢慢走到病床邊，蹲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趙靜，我是沈硯。你剛才說的‘辰’，是誰？是林辰嗎？”
趙靜的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她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張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眼睛裡布滿血絲，卻沒有焦點，隻是直勾勾地盯著沈硯的胸口，嘴裡的念叨聲變大了些：“辰也在……辰也在……他看著的，他都看到了……”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往後一縮，抱著頭埋進被子裡，再也不肯出聲，隻有肩膀在不停發抖，像極了受驚的小動物。
沈硯站起身，輕輕退到病房外，關上了門。走廊裡的風從窗戶縫裡鑽進來，吹得他後背發涼。趙靜的話雖然零碎，卻把所有線索都串聯成了一條完整的鎖鏈：玥玥在福利院時，被趙靜可能受他人脅迫）虐待，留下青印；校醫給玥玥喂藥，控製她的意識；玥玥發現了“埋東西”的秘密，想要揭發，結果被人用紅繩勒死；而林辰，當時也在場，親眼看到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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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校醫的墜樓案現在也有了合理的解釋——他參與了虐待玥玥、掩蓋秘密，最後被滅口，偽造成意外墜樓。這就意味著，林辰不僅知情，很可能還參與了後續的滅口行動，他的“醫生”身份，不過是掩蓋罪行的外衣。
沈硯掏出手機，先給技術科的小周打了電話，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立刻查玥玥十年前的體檢記錄，特彆是在向陽福利院期間的，看看有沒有手臂淤青、藥物殘留的痕跡。另外，重新調查校醫墜樓案，查他死前和誰有過接觸，尤其是林辰，看看他們有沒有交集。”
掛了電話，他點開和陸時的對話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最終隻發了一句話：“趙靜清醒了，玥玥是被紅繩勒死的，她提到‘辰也在’。”
這次，陸時回複得很快，不是簡短的幾個字，而是一段完整的話：“我現在在向陽福利院後麵的樹林，找到一處新的土坑，裡麵有塊帶紅繩的布料，已經拍照發給技術科了。林辰剛才也來過這裡，看到我就走了。”
沈硯盯著屏幕上的文字，心臟猛地一跳。陸時在樹林找到帶紅繩的布料，林辰也去過那裡——這說明，林辰不僅知道玥玥死亡的真相，還在試圖掩蓋證據，甚至可能在尋找當年“埋東西”的位置，怕被沈硯和陸時找到。
他抬頭看向病房的門，裡麵的念叨聲已經小了下去，應該是鎮靜劑起了作用。沈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激動——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林辰，玥玥的死、校醫的死、福利院的秘密、神秘的“c”，都和他脫不了乾係。主線已經從“查線索”徹底轉向“查林辰與玥玥死亡的直接關係”，隻要找到林辰在場的證據，找到當年“埋東西”的具體位置，就能把他釘死在真相麵前。
沈硯又往病房裡看了一眼，趙靜已經安靜下來，躺在床上，呼吸很輕。他知道，趙靜的記憶還沒完全恢複，她嘴裡的“他們”是誰、“埋東西”埋的是什麼，這些還需要進一步確認。但至少，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不再是之前的霧裡看花。
他轉身往醫院外走，腳步比來時更沉，卻也更堅定。外麵的雨還在下，打在走廊的窗戶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在為玥玥敲打著遲來的正義。沈硯掏出手機，給陸時回了條消息：“我現在去樹林和你彙合，技術科的人馬上到，注意安全，林辰可能沒走遠。”
發完消息，他快步走出住院部，拉開車門。引擎發動的聲音在雨幕中響起，朝著向陽福利院的方向駛去。他知道，接下來的調查會更危險，林辰已經察覺到他們在逼近真相，很可能會做出更極端的事。但他沒有退路，玥玥的死、陸明的死、趙靜的遭遇，都在等著一個答案，一個遲了十年的真相。
車子駛離醫院，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沈硯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雨幕裡，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次，一定要抓住林辰，讓所有被掩蓋的秘密，都暴露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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