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細密的雨絲打在咖啡館的落地窗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沈硯坐在靠窗的包間裡，指尖捏著一個棕色藥瓶，瓶身的標簽已經泛黃，“林辰”兩個字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桌角放著一支錄音筆，指示燈還亮著，裡麵存著茶館裡那段模糊的錄音。
他抬腕看了眼表，約定的時間剛到。門被輕輕推開，林辰走了進來，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雨水氣息。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頭發梳理得整齊，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沈警官找我，有事？”林辰拉開對麵的椅子坐下，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沈硯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把藥瓶推到他麵前，指尖在瓶身上輕輕敲了敲：“認識這個嗎？”
林辰的目光落在藥瓶上，瞳孔微微收縮，隨即又恢複如常。他拿起藥瓶，指尖摩挲著標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個舊藥瓶而已，沈警官特意約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這是從王建國的遺物裡找到的，瓶身貼著你的名字，裡麵裝的是鹽酸舍曲林，一種抗抑鬱藥。”沈硯的聲音很沉，眼神緊緊鎖著林辰，“王建國的日記裡寫著，當年他一直在強製給你服藥，你每次從校醫室出來，臉色蒼白，甚至有外傷，這些你怎麼解釋？”
林辰放下藥瓶，身體微微後靠，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強製服藥？沈警官是不是查案查糊塗了？王建國是校醫，當年我高三壓力大，有點失眠焦慮，他給我開點藥，很正常吧？至於臉色蒼白，高三學生熬夜學習，誰不是臉色不好？”
“正常診療會需要單獨留診？會讓你走路飄得像沒力氣？會讓你嘴角青腫？”沈硯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指尖指向錄音筆，“我這裡還有一段錄音，雖然模糊，但能聽到‘陸明’‘不能說’‘王建國’，你和張野見麵，到底在隱瞞什麼？”
林辰的眼神冷了下來，他看著沈硯，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沈警官，你查福利院的案子，查陸明的死因，現在又翻出我高中的舊事，到底想乾什麼？難道找不到真凶，就想把罪名安在我頭上？”
“我隻是想知道真相。”沈硯的指尖微微收緊，“當年王建國為什麼突然辭職？陸明為什麼會和他吵架？你和陸明到底是什麼關係？這些事，你從來沒有說過。”
“真相？”林辰重複著這兩個字，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沈警官對真相的定義，就是靠猜測和一段模糊的錄音嗎？我和陸明，隻是當年在福利院認識的熟人，他幫過我，我感激他，僅此而已。至於王建國，他辭職是他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頓了頓，身體前傾，眼神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倒是沈警官，你這麼執著於查我的過去，到底是為了破案，還是為了彆的？”
沈硯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著林辰的眼睛，總覺得對方話裡有話。
“比如……為了沈玥？”
林辰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刺穿了沈硯的偽裝。沈硯的身體猛地僵住，指尖瞬間冰涼，呼吸驟然停滯。他看著林辰，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沈玥”這兩個字，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疤，是他不願提及的痛。十年前，他的妹妹沈玥在一場意外中去世，而那場意外，至今疑點重重，他一直沒有放棄追查，卻始終沒有結果。這件事，除了少數幾個親近的人，幾乎沒人知道。
“你……”沈硯的聲音有些沙啞，指尖緊緊攥成拳頭，指節泛白。
林辰看著他的反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神裡卻沒有溫度：“看來我猜對了。沈警官，你妹妹的死，是不是一直讓你耿耿於懷？所以你把對她的愧疚，都發泄到彆的案子上，總想從彆人的過去裡找到點什麼，來填補自己的遺憾？”
“閉嘴！”沈硯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眼底的平靜徹底被打破，翻湧著複雜的情緒——痛苦、憤怒、還有一絲被戳中痛處的慌亂。他猛地站起身，桌子被撞得微微晃動，咖啡杯裡的液體濺了出來，落在桌麵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林辰依舊坐在那裡，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眼神裡卻透著一絲挑釁：“怎麼？被我說中了？沈警官，你查我，是覺得我和你妹妹的死有關，還是想通過查我，找到一點安慰？”
沈硯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腦海裡閃過沈玥最後留在照片裡的笑容，閃過她冰冷的墓碑，閃過這些年追查無果的絕望。林辰的話像針一樣，紮進他的心裡，讓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的手微微顫抖，想要抓住什麼，卻隻能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陸時發來的消息：“王建國當年的校長找到了，現在在城西養老院，要不要一起過去？”
手機的震動讓沈硯猛地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林辰，眼神漸漸恢複了之前的銳利，隻是眼底還殘留著一絲未散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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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轉移話題？”沈硯緩緩坐下，聲音重新變得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沈玥的事，我會自己查清楚。但現在，我問的是你和王建國、陸明的關係，是福利院的案子，你逃不掉。”
林辰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看著沈硯，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他能這麼快克製住情緒。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已經涼了，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
“逃？我從來沒想過逃。”林辰放下咖啡杯，眼神裡帶著一絲冷意，“沈警官，你手裡的所謂證據，根本證明不了什麼。藥瓶是校醫開的，錄音是模糊的，你憑什麼認定我有問題？”
“憑王建國的日記，憑校工的證詞，憑你和張野見麵時的刻意隱瞞。”沈硯的指尖指著錄音筆，“你警告張野‘不能說’，到底在怕什麼？怕當年的事被揭穿？怕你和陸明的關係曝光？還是怕……你當年做過的事，被人知道？”
林辰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陰鷙，手指緊緊攥著咖啡杯的杯柄，指節泛白。他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一絲寒意：“沈警官，你這麼想知道當年的事，不如自己去查啊。不過我提醒你，有時候真相太殘忍，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風衣的衣領，眼神裡帶著一絲警告：“我還有事，先走了。沈警官，下次再找我，希望你能拿出點真正的證據，而不是靠猜測和揭人傷疤來查案。”
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口，推開門時，回頭看了沈硯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嘲諷。
門被關上，包間裡隻剩下沈硯一個人。窗外的雨還在下，雨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淚痕。沈硯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裡反複回響著林辰提到沈玥時的語氣，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攥著，疼得厲害。
他拿起桌上的藥瓶，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他知道，林辰剛才的反擊，已經戳中了他的軟肋。沈玥的死，是他心裡永遠的痛，也是他的弱點。林辰顯然已經查到了他的過往，開始用這個來牽製他。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還是陸時的消息：“沈隊，你那邊怎麼樣了？林辰配合嗎？”
沈硯深吸一口氣，回複：“我馬上過去，我們先查校長。”
他收起藥瓶和錄音筆，站起身，推開門走進雨裡。雨水打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剛才的對峙，他沒有占到上風，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林辰的狡猾和攻擊性，超出了他的預期。而沈玥的事，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裡，隨時可能讓他失控。
他鑽進車裡，發動引擎。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刮掉一層又一層雨水，卻刮不掉他心裡的陰霾。他看著前方模糊的路況，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不管林辰怎麼反擊，不管沈玥的事會帶來多少痛苦，他都必須堅持下去。他要找到真相，為了陸明，為了那些失蹤的孩子，也為了十年前那個在藥水裡掙紮的林辰，更為了他自己，為了沈玥。
車子駛進雨幕，消失在街道的儘頭。沈硯知道，這場對峙隻是前奏，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麵。而他，必須做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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