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走廊的燈光依舊昏暗,雨絲敲打著玻璃窗,在地麵映出細碎的水影。陸時剛將那張舊照片存入證物袋,技術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李科長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急促,透過聽筒傳來時,還裹著電流的沙沙聲。
“陸警官,麵部比對有初步結果了!”李科長的語速極快,“照片裡的男孩與林辰成年後的麵部特征重合度達78,結合骨骼輪廓和眉眼比例,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人在不同年齡段的影像。”
陸時的心猛地一沉,懸著的猜測終於有了實證。他攥著手機快步走向技術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走廊裡遇見沈硯,對方剛提交完調取資料的申請,見他神色凝重,腳步立刻跟了上來,眼底帶著了然的沉靜:“林辰的身份,證實了?”
“嗯。”陸時點頭,聲音壓得很低,“照片裡的人就是少年林辰,筆記本裡的‘小林’,大概率也是他。”
兩人走進技術科時,屏幕上正並列著兩張圖像:左側是舊照片裡倔強低頭的少年,右側是林辰近期公開活動的照片。李科長指著屏幕上的重合線條,一一標注:“眉骨高度、顴骨走向、下頜線的拐點,這些不受年齡影響的骨骼特征完全吻合。尤其是眼尾上挑的角度,幾乎是複刻式的相似。”
沈硯的目光在兩張圖像上停留許久,指尖輕輕點了點屏幕上少年林辰的側臉:“他當年在孤兒院,確實受過陸明的幫助。但匿名撫恤金、跟蹤我們、尋找逃犯……這些行為放在一起,太矛盾了。”
“矛盾的背後,一定藏著他的目的。”陸時的視線落在屏幕角落,那裡還殘留著筆記本修複後的字跡——“小林彆怕,我幫你”。溫和的承諾與如今林辰的步步為營形成尖銳的反差,像一根細針,紮得他心頭發緊。
就在這時,外勤組的小王匆匆推門進來,手裡攥著一疊剛整理好的資料,額角還沾著細密的汗珠:“陸隊、沈隊,有新發現!我們根據‘十歲左右、左臂有疤’的特征,排查了十年前失蹤兒童檔案,找到了一個吻合的孩子。”
陸時和沈硯同時轉頭,目光落在資料首頁的照片上。那是個眉眼清秀的小男孩,穿著藍色的幼兒園園服,嘴角抿著淺淺的笑,左胳膊肘處隱約能看到一道淺色的疤痕。照片下方印著名字:陳默。
“陳默,十年前九歲,在城郊孤兒院附近失蹤,失蹤時左臂有一道被開水燙傷的疤痕,與我們掌握的特征完全對應。”小王快速彙報,指尖劃過資料頁,“我們聯係上了他的家人,父母兩年前搬離了原住址,輾轉找到聯係方式後,對方說當年孩子失蹤三個月後,他們收到了一筆匿名彙款,附言隻有‘撫恤金’三個字,金額足夠他們在外地重新安家。之後沒多久,他們就徹底搬離了本市,再也沒回來過。”
“匿名撫恤金?”陸時的眉頭驟然擰緊,這個細節像極了林辰的手筆——隱秘、大方,又帶著說不清的詭異。他立刻追問:“彙款來源查到了嗎?”
“查不到。”小王搖頭,語氣裡帶著無奈,“是通過境外賬戶中轉的現金彙款,當年的銀行記錄隻顯示收款信息,彙款方的線索早就斷了。不過我們查到了陳默父母現在的住址,就在鄰市的一個老小區裡。”
沈硯的指尖在資料上輕輕敲擊,目光落在“孤兒院附近失蹤”幾個字上,眼神驟然銳利:“陳默失蹤的地點,離陸明當年所在的孤兒院不到一公裡。時間、地點、疤痕特征,他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關鍵目擊者。”
“立刻出發,去找陳默的父母。”陸時當機立斷,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不管那筆錢是誰彙的,陳默的下落,他們大概率知道線索。”
警車駛出警局時,雨勢漸大,路麵被衝刷得發亮,車燈穿透雨幕,在夜色裡劃出兩道慘白的光。沈硯坐在副駕,翻看著陳默的失蹤檔案,指尖停在“失蹤當日曾在孤兒院後門逗留”的記錄上,聲音低沉:“當年陳默失蹤,會不會和陸明的失蹤有關?他看到的,或許不隻是販賣網絡的交易,還有更核心的秘密。”
陸時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雨水順著擋風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前方的路。“林辰當年也在孤兒院,他會不會也知道陳默的事?”他忽然開口,語氣裡帶著不確定的猜測,“如果陳默是關鍵證人,林辰現在這麼急著找他,到底是想保護他,還是想……”
後半句話沒說出口,但兩人都明白其中的深意。車廂裡陷入沉默,隻有雨刮器來回擺動的聲音,單調而急促,像敲在心上的鼓點。
三個小時後,警車停在鄰市的老小區樓下。小區裡的樓房老舊,牆麵斑駁,樓道裡沒有燈,隻能借著手機的微光往上走。陳默家在三樓,防盜門緊閉,門上的春聯已經褪色,門環上積著一層薄灰。
陸時按響門鈴,許久沒有回應。他又用力敲了敲門,隔壁的門卻先開了一條縫,一位白發老人探出頭,警惕地打量著他們:“你們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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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們是警察,找陳默的父母。”陸時出示證件,語氣儘量溫和,“請問他們在家嗎?”
老人聞言,眉頭皺了起來,把門縫開大了些:“找陳家啊?他們不在這兒住了。”
“不在了?”陸時心頭一緊,“您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嗎?去哪裡了?”
“大概一周前吧,突然就搬走了,說是去外地投奔親戚。”老人回憶著,語氣裡帶著疑惑,“搬得特彆急,好多東西都沒帶走,還是物業幫忙清理的。”
沈硯上前一步,追問:“搬走之前,有沒有什麼陌生人來找過他們?或者發生過什麼異常的事?”
老人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過了幾秒才點頭:“有!大概一周前的晚上,我起夜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他們家門口,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想多看兩眼,那人就轉身走了,腳步特彆快,看著挺嚇人的。”
“黑衣人?”陸時的心臟驟然縮緊,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林辰。他立刻追問:“您還記得那人的身高體型嗎?或者有沒有什麼特彆的特征?”
“身高挺高的,得有一米八多,體型偏瘦。”老人仔細回憶著,“當時他手裡好像拿著個東西,黑乎乎的,看著像照片之類的。我聽見他好像問了句‘陳默在哪裡’,聲音壓得很低,陳家的人沒開門,他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陸時和沈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凝重。黑衣人要找陳默,而陳默的父母恰好在之後搬離,這絕不是巧合。更讓人心沉的是,黑衣人出現的時間,比他們查到陳默的信息早了整整一周——林辰不僅早就知道陳默的存在,還比他們快了一步找到線索。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陸時看向陳默家的防盜門,語氣懇切。老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找物業拿來了備用鑰匙。
門“哢噠”一聲打開,一股塵封的黴味撲麵而來。客廳裡空蕩蕩的,隻剩下幾張破舊的桌椅,牆角堆著半箱沒帶走的舊書,書頁泛黃卷邊,上麵落滿了灰塵。沈硯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裡麵隻有幾本舊相冊和零散的文具,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陸時走到陽台,推開積灰的玻璃窗。外麵是狹窄的天井,雨還在下,打濕了樓下的晾衣繩。他的目光落在陽台角落的紙箱上,裡麵裝著陳默小時候的玩具,一個掉了耳朵的布熊,一輛生鏽的玩具車,還有一張卷邊的照片——照片上是陳默和父母的合影,小男孩站在中間,左胳膊肘處的疤痕清晰可見,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看來,林辰比我們預想的更了解當年的事。”沈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拿著一本舊日曆,扉頁上用鉛筆寫著一串模糊的地址,像是臨時記下的,“陳默的父母突然搬走,大概率是被黑衣人嚇到了,也可能是收到了新的‘指示’。”
陸時回頭,看著那張合影,心裡湧上一陣複雜的情緒。陳默是唯一的目擊者,掌握著當年販賣網絡和陸明失蹤的關鍵線索。可現在,林辰先一步找到了他的家人,甚至可能已經掌握了陳默的下落。他們就像在黑暗裡追趕,對方始終領先一步,而他們能看到的,隻有對方留在身後的模糊影子。
“匿名撫恤金是林辰彙的,黑衣人是他派去的,他找陳默的目的是什麼?”陸時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惑,“如果他真的受過陸明的恩惠,為什麼要阻止我們找到真相?還是說,陳默知道的事,會暴露他不願被人知曉的秘密?”
沈硯將日曆上的地址拍下來,遞給陸時,眼神變得銳利:“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可以確定,陳默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林辰越想找到他,越說明陳默手裡握著能撼動整個案件的證據。”
“我們現在怎麼辦?”小王站在門口,語氣裡帶著焦急,“陳默的父母找不到,線索又斷了。”
“線索沒斷。”陸時將那張合影收好,指尖劃過照片上陳默的笑臉,語氣堅定,“林辰既然在找陳默,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們順著黑衣人這條線查,還有陳默父母搬走後的去向,以及那筆匿名彙款的境外賬戶,總能找到突破口。”
沈硯點頭,補充道:“另外,陳默當年失蹤時在孤兒院附近,或許能從孤兒院的舊檔案裡找到更多線索。我已經讓同事去對接當年的院長了,希望能查到陳默和林辰當年的交集。”
雨還在下,夜色越來越濃。三人走出空置的房屋,鎖上門時,陸時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防盜門。門後的房間空蕩蕩的,卻像一個沉默的隱喻——十年前的真相被藏在這裡,被人刻意抹去痕跡,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這些消失的痕跡裡,揪出那個藏在暗處的目擊者,以及他背後的所有秘密。
“通知所有人,重點排查一周前出現在這個小區的陌生車輛,尤其是林辰公司名下的車輛。”陸時拿出手機,撥通外勤組的電話,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另外,盯著林辰的動向,他既然找陳默,就一定會有下一步動作。我們現在雖然被動,但隻要咬住不放,總能等到他露出馬腳的時候。”
電話那頭傳來回應,陸時掛了電話,抬頭望向窗外的雨夜。遠處的寫字樓燈火通明,不知道林辰此刻是否也在某個窗口,看著他們的方向。這場關於真相的博弈,從線索爭奪升級到了目擊者的較量,而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找到陳默,成了眼下唯一的目標。可陸時心裡清楚,林辰領先的這一步,或許會讓他們付出更大的代價。那個消失的目擊者,就像藏在迷霧裡的燈塔,所有人都在尋找,可誰也不知道,燈塔背後,是通往真相的坦途,還是更深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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