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剛駛離養老院大門,沈硯就撥通了申請搜查令的電話。劉姐的證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趙靜案與孤兒院舊案之間的第一道縫隙,而趙靜在養老院的房間,大概率藏著更多未被發現的秘密。
“趙靜入住三年,除了換季時會讓家人來幫忙收拾衣物,平時東西都是自己整理,連我們幫她擦櫃子,她都要跟在旁邊盯著。”護士長陪著沈硯和陸時重新回到三樓,手指搭在302房的門把手上,語氣裡帶著幾分謹慎,“她房間裡沒什麼貴重東西,就是些老物件,還有……她總說床底下的空間要留著放‘重要的東西’,不讓我們碰。”
門鎖“哢嗒”一聲彈開,一股淡淡的黴味混著舊木頭的氣息撲麵而來。和養老院其他房間的整潔不同,302房的陳設帶著明顯的個人痕跡:褪色的碎花窗簾拉到一半,陽光透過縫隙斜斜地照在地板上,揚起細小的塵埃;靠窗的書桌上擺著一副老花鏡,鏡片邊緣有一道淺淺的劃痕,旁邊放著半織完的米白色毛線襪,針還插在針腳裡,像是主人隻是臨時離開;衣櫃門虛掩著,裡麵掛著幾件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疊放整齊的褲子下麵,壓著一個印著牡丹圖案的布包。
“先查衣櫃和書桌,注意不要破壞物品原位。”沈硯戴上手套,目光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陸時則走到書桌前,輕輕翻開抽屜——裡麵大多是日常用品:速效救心丸的藥瓶、記著血壓數值的筆記本、幾張家人的照片,最底下的抽屜裡,還放著一遝泛黃的信紙,字跡娟秀,內容多是寫給遠方親戚的家常話,沒什麼異常。
衣櫃裡的布包被打開時,裡麵露出的是幾本舊相冊,翻開第一頁,是趙靜年輕時的照片:梳著齊耳短發,穿著藍色工裝,站在一棟紅磚牆建築前,身後的門牌上寫著“星光孤兒院”。照片裡的趙靜笑得很輕,身邊圍著幾個穿著補丁衣服的孩子,有的躲在她身後,有的拉著她的衣角,faces模糊不清。
“這是二十年前的星光孤兒院,”沈硯的手指輕輕拂過照片邊緣的磨損處,聲音沉了些,“趙靜當時是副院長,這照片應該是她剛入職沒多久拍的。”陸時湊過來,目光在照片裡的孩子身上掃過,試圖找到熟悉的身影,卻隻看到一張張稚氣未脫的臉,分辨不出誰是誰。
半個多小時過去,衣櫃、書桌、床頭櫃都查了個遍,除了那幾本舊相冊,沒找到能關聯案件的線索。陸時蹲在床邊,手指敲了敲床板,發出“咚咚”的實心聲響,他皺了皺眉,又往床底看了看——床底鋪著一層薄灰,卻在靠近牆角的位置,有一道不明顯的劃痕,像是被什麼東西蹭過。
“沈隊,你看這裡。”陸時招手,沈硯走過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床板與床架的連接處,有一顆鬆動的螺絲,輕輕一掰,床板的一角竟然向上抬了起來,露出一個巴掌大的暗格,暗格裡,放著一個巴掌大的鐵盒,盒身裹著厚厚的鏽跡,邊緣還沾著些泥土,像是被埋過很久。
“找到了。”沈硯的眼神亮了亮,小心翼翼地將鐵盒捧出來,鐵盒的鎖早就鏽死了,陸時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螺絲刀,輕輕撬動鎖扣,“哢嗒”一聲,鎖開了。
盒蓋被掀開的瞬間,一股潮濕的鐵鏽味混著紙張的黴味飄了出來。最上麵放著一疊照片,比書桌上的相冊更舊,紙張已經泛黃發脆,有的邊緣還缺了角。第一張照片裡,趙靜穿著同樣的藍色工裝,身邊站著一個穿中山裝的男人,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小男孩,男孩手裡攥著一枚銅徽章,徽章的形狀隱約能看出是五角星,上麵刻著什麼字,因為照片模糊,看不太清。
“這男人是誰?”陸時指著照片裡的中山裝男人,沈硯搖了搖頭,拿起第二張照片——這張是星光孤兒院的集體照,前排坐著幾個工作人員,趙靜在最右邊,她旁邊的空位上,放著一個空的搪瓷杯,杯身上印著“星光孤兒院”的字樣;後排站著十幾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的領口處,彆著一枚和第一張照片裡一模一樣的銅徽章,隻是這孩子低著頭,隻能看到一點發頂。
沈硯的手指停在照片上,突然想起什麼,從手機裡調出之前調查林辰時拍的照片——照片裡的林辰穿著深色風衣,領口處彆著一枚小小的銅徽章,款式是五角星,雖然角度不同,但輪廓和照片裡的徽章幾乎一致。他把手機放在舊照片旁邊,對比了一下,語氣肯定:“是同一類徽章。”
陸時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林辰的徽章上刻著‘星辰’兩個字,難道這些照片裡的徽章,也是一樣的?”沈硯沒說話,拿起最底下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被折了又折,中間已經裂開,照片裡隻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牽著一個女孩的手,男孩的領口彆著那枚銅徽章,陽光照在徽章上,隱約能看到“星”字的一半,女孩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眉眼間竟然有幾分像沈玥。
“這女孩……”陸時的聲音頓了頓,沈硯的指尖微微發顫,他當然認得——那是十二歲的沈玥,是他記憶裡永遠穿著白色連衣裙、會把糖果分給弟弟的姐姐。而牽著她手的男孩,雖然看不清臉,但那枚徽章,還有男孩手腕上的一道淺疤和林辰手腕上的疤位置一致),讓沈硯的心跳驟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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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照片收起來,看看下麵還有什麼。”沈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波瀾。照片下麵,放著一枚銅徽章,比林辰佩戴的稍大一些,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銅綠,用紙巾輕輕擦拭後,“星辰”兩個字清晰地露了出來,徽章的背麵,刻著一個小小的“辰”字。
“是林辰的?”陸時拿起徽章,對著陽光看了看,“還是孤兒院給工作人員或孩子發的?”沈硯沒回答,目光落在鐵盒最底下——那裡壓著一張折疊的紙條,紙條是從舊筆記本上撕下來的,邊緣已經卷邊,上麵的字跡用藍色鋼筆寫的,有些地方已經褪色,但依舊能看清內容:“陸明的藥不能停,每周三下午五點,放在老地方,彆讓人發現。”
“陸明?”陸時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是二十年前失蹤的那個孩子陸明?”沈硯點頭,手指捏著紙條,指腹能感受到紙張的粗糙:“趙靜一直在給陸明送藥?可陸明早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她把藥送到哪裡去?”
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護士長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保溫杯,看到兩人手裡的鐵盒和徽章,臉色變了變:“這……這徽章,我好像見過。”沈硯和陸時同時看向她,護士長猶豫了一下,說:“上個月林先生來看趙阿姨的時候,我看到他領口彆著一個差不多的,當時還覺得奇怪,怎麼會有人戴這麼舊的徽章。”
“林辰來看過趙靜?”沈硯追問,之前調查時,護士長說林辰隻是“偶爾來養老院捐款”,從沒提過他單獨探望趙靜。護士長點頭,聲音低了些:“就來過一次,在趙阿姨出事前一周,兩人在房間裡聊了很久,還關了門,我路過的時候,聽到裡麵好像在吵架,具體說什麼沒聽清,隻聽到趙阿姨喊了一句‘你不能這麼做’。”
吵架?沈硯和陸時對視一眼,之前的猜測瞬間清晰——林辰不是單純的“複仇”,他和趙靜之間,還有更深的糾葛。趙靜手裡握著關於陸明和孤兒院的秘密,林辰來找她,或許是為了逼她交出什麼,或者讓她閉嘴,而趙靜的拒絕,成了她被殺的直接原因。
“陸明的藥,你知道是什麼藥嗎?”陸時問護士長,護士長搖了搖頭:“沒聽過,趙阿姨身體不好,吃的都是降壓藥和救心丸,沒提過給彆人送藥的事。”沈硯把紙條疊好,放進證物袋,又將徽章和照片一一收好,語氣嚴肅:“這些東西都是重要證物,需要帶回警局做進一步鑒定。”
離開302房時,陽光已經爬滿了房間的地板,照在那張寫著“陸明的藥不能停”的紙條上,像是在提醒他們,這起看似簡單的命案,背後藏著的,是二十年前未被揭開的舊賬。
“趙靜根本不是普通受害者,”沈硯走在走廊裡,聲音低沉,“她是星光孤兒院舊案的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參與者。林辰殺她,不隻是為了複仇,更是為了掩蓋舊案的真相。”陸時點頭,手裡攥著那枚“星辰”徽章:“現在線索都指向陸明,找到陸明,或者查清他當年失蹤的原因,還有他需要吃的‘藥’是什麼,就能抓住林辰的把柄。”
警車再次駛離養老院,這次的方向,是市檔案館——那裡存放著二十年前星光孤兒院的檔案,包括工作人員名單、孩子的資料,還有當年陸明失蹤案的卷宗。沈硯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手指輕輕摩挲著證物袋裡的紙條,心裡清楚,趙靜的遺物盒,不僅把趙靜之死和孤兒院舊案緊緊綁在了一起,更把調查方向從“單一命案”拉到了“舊案複仇連環殺”的主線上。
林辰的動機,陸明的失蹤,沈玥的死,還有那枚刻著“星辰”的徽章,所有的線索都像散落的珠子,現在終於找到了第一根串起它們的線。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順著這根線,找到藏在黑暗裡的真相,不管那真相有多殘酷。
“對了,讓技術科立刻鑒定那枚徽章,看看上麵有沒有林辰的指紋,還有紙條上的字跡,對比趙靜的筆記,確認是不是她寫的。”沈硯撥通了技術科的電話,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另外,查一下二十年前星光孤兒院附近的藥店,看看有沒有人記得‘陸明’這個名字,或者有類似的用藥記錄。”
電話那頭傳來應答聲,沈硯掛了電話,看向駕駛座上的陸時:“這場仗,才剛剛開始。林辰以為殺了趙靜就能掩蓋一切,可他沒想到,趙靜早就把證據藏在了床底,等著我們來找。”陸時點頭,踩下油門,警車朝著檔案館的方向疾馳而去,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兩人身上,驅散了心底的寒意。
他們知道,接下來的調查會更艱難,林辰絕不會坐以待斃,但隻要握著這些線索,就一定能一步步逼近真相,揭開二十年前那場塵封的秘密,還有沈玥死亡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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