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駛離孤兒院舊址時,夕陽正沉在城市邊緣的天際線,將天空染成一片熔金。陸時握著方向盤,餘光瞥見副駕駛座上的沈硯正低頭翻看那幾張“真相頁”,指尖劃過趙振海的簽名時,指節微微泛白。後排的阿鬼靠在座椅上,臉色蒼白,眼神卻始終盯著窗外,像是在尋找妹妹的蹤跡。
車廂裡一片寂靜,隻有引擎的轟鳴和輪胎碾過路麵的沙沙聲。倉庫裡的混戰痕跡還未從兩人身上褪去,沈硯的袖口沾著塵土,陸時的警服領口被扯得有些歪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和汗水味。
“阿鬼的妹妹,我們已經讓人去查了。”陸時率先打破沉默,目光依舊落在前方的路況上,“技術科在追蹤那條匿名綁架郵件的ip,同時排查趙振海名下的所有產業和私人據點,有消息會第一時間同步。”
阿鬼聞言,虛弱地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謝謝……我知道我做錯了,不該偷林辰的賬本,但我真的沒辦法,我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
沈硯抬眸看了他一眼,語氣緩和了些許:“你藏起真相頁的舉動,幫了我們大忙。趙振海的罪證就差最後一塊拚圖,現在終於齊了。”
陸時輕輕點頭,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林辰在樹林裡的背影。那個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卻沒有選擇現身,而是轉身離去。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僅僅是扳倒趙振海,還是另有隱情?
就在這時,沈硯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其實,我姐姐沈玥生前,總提起一個叫陸明的男孩。”
陸時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側頭看向沈硯:“你說什麼?”
“我那時候還小,”沈硯的目光飄向窗外,思緒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姐姐比我大五歲,她去孤兒院後,每個月都會偷偷回家看我一次。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幾顆水果糖,然後坐在門檻上,跟我講孤兒院的事。”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文件夾:“她總說,孤兒院裡有個叫陸明的哥哥,人特彆好,總是護著被欺負的孩子。有一次,有個大孩子搶她的饅頭,是陸明站出來幫她搶了回來,還把自己的那份分給了她。姐姐說,陸明哥哥的眼睛特彆亮,像星星一樣,他總說,以後要賺很多錢,把孤兒院修得漂漂亮亮的,讓所有孩子都有飯吃、有衣穿。”
陸時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間有些發熱。他想起堂哥陸明,那個總是笑著揉他頭發的少年,那個說要當警察、保護弱小的堂哥,確實就是這樣的人。當年陸明突然失蹤,家裡人四處尋找,卻隻得到他“離家出走”的消息,直到多年後,他才從舊案檔案裡查到陸明的死訊,卻始終不知道真相。
“陸明……是我堂哥。”陸時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中袒露這段過往,“我小時候,他總帶著我去河邊釣魚,教我打乒乓球。他說他大學畢業後要去礦區做誌願者,因為那裡的孩子需要幫助。我那時候還不懂,問他礦區那麼遠、那麼苦,為什麼要去。他說,越是苦的地方,越需要有人伸把手。”
沈硯猛地轉頭看向陸時,眼中滿是震驚:“你說陸明是你堂哥?”
“嗯。”陸時點頭,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失蹤那年,我剛上高中。家裡人找了他整整一年,都沒有任何消息。後來我考上警校,才在一份塵封的舊案卷宗裡看到他的名字,上麵寫著‘意外身亡’,但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直到這次查林辰的案子,才知道他是因為發現了礦區和人販子的交易,被人滅口了。”
車廂裡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卻不再是之前的壓抑,而是多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重。原來,他們兩人的命運,早在十五年前就因為陸明和沈玥,緊緊地聯係在了一起。
“我姐姐還說,”沈硯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回憶的溫度,“陸明哥哥有個好朋友,叫林辰。他們倆總是形影不離,一起幫老院長乾活,一起給孩子們講故事。姐姐說,林辰話很少,但每次陸明哥哥說話,他都會認真聽著,眼神很專注。有一次,孤兒院的滑梯壞了,是陸明和林辰一起,用撿來的木板和鐵釘,修了整整一天,才把滑梯修好。”
陸時心中一震,原來林辰和陸明不僅認識,還是好朋友。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林辰會花十五年時間複仇,為什麼會用孤兒院的地皮租金資助受害家庭——他不僅是在為自己複仇,更是在完成陸明未竟的心願,守護陸明曾經守護過的人。
“我堂哥失蹤前,給我寫過一封信。”陸時緩緩說道,“信裡說,他在礦區發現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涉及很多孩子,他必須站出來阻止。他還說,如果他出了什麼事,讓我不要難過,好好讀書,將來做一個正直的人,保護更多需要保護的人。”
那時候的他,還不能完全理解信裡的含義,隻當是堂哥一時興起的感慨。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封信裡的每一句話,都承載著陸明的勇氣和決心。而他,也確實如堂哥所願,成為了一名警察,正在追查當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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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們這麼早就有淵源了。”沈硯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我一直以為,我追查這個案子,隻是為了給姐姐報仇。現在才知道,這裡麵還牽扯著你堂哥的冤屈。我們倆,其實都是在為當年那些無辜的人討回公道。”
陸時側頭看向沈硯,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臉上,照亮了他眼底的堅定。曾經,他們隻是並肩作戰的搭檔,有著共同的工作目標。但此刻,隨著過往的記憶被揭開,他們之間多了一層更深的羈絆——那是跨越十五年的思念,是對親人的愧疚,是對正義的執著。
“趙振海必須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陸時的語氣變得異常堅定,“不僅是為了陸明和沈玥,還有那些被汙染傷害的村民,被販賣的孩子,以及所有在這場罪惡中受到傷害的人。”
沈硯重重地點頭,將手中的真相頁小心翼翼地放進文件夾:“當年的礦區,表麵上是集體企業,實際上被趙振海一手掌控。他為了降低開采成本,沒有采取任何環保措施,導致礦區周邊的土壤和水源被嚴重汙染,很多村民和孩子都得了怪病。”
“他不僅不治理汙染,反而聯合人販子,把那些生病的、家庭貧困的孩子,以‘送往大城市治病’為幌子,偷偷販賣到外地,從中牟取暴利。”陸時補充道,“陸明發現了這個秘密,想要舉報他們,結果被趙振海的人殘忍殺害。而老院長,為了保護剩下的孩子,隻能假裝不知情,甚至被迫同意林辰收購孤兒院,用那筆錢給孩子們治病、生活。”
阿鬼在後排靜靜地聽著,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林先生這些年,過得其實很辛苦。他一邊要躲避趙振海的追殺,一邊要收集罪證,還要用孤兒院的租金資助那些受害家庭。我跟著他十年,見過他無數次在深夜獨自坐在書房,看著陸明和沈玥的照片發呆。”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他的人生,早就和這些受害者綁在了一起。他策劃複仇,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為了讓那些死去的人安息,讓活著的人能有好日子過。”
陸時沉默了。他一直把林辰當作凶手,當作需要抓捕的對象。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林辰的身上,背負著太多的沉重。他的手上沾著血,卻也捧著一顆滾燙的良心;他是策劃謀殺的複仇者,也是默默守護受害者的救贖者。
警車駛進市區時,夜幕已經降臨,華燈初上,將城市照亮。陸時接到了技術科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陸隊,查到了!阿鬼的妹妹被關在趙振海名下的一處廢棄倉庫裡,我們的人已經趕過去了,同時,我們還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周明軒也被關在那裡!”
“什麼?”陸時和沈硯同時對視一眼,眼中閃過驚喜和凝重。
“還有,”技術科的聲音繼續傳來,“趙振海好像已經知道真相頁被我們找到的消息了,他剛才調動了大量人手,朝著廢棄倉庫的方向趕去,看樣子是想殺人滅口!”
陸時立刻踩下油門,警車的速度瞬間提升:“地址發給我!我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陸時看向沈硯:“趙振海要動手了,我們必須趕在他之前救出阿鬼的妹妹和周明軒。周明軒是當年的關鍵證人,他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
沈硯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車廂裡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引擎的轟鳴聲愈發急促,像是在與時間賽跑。陸時看著前方燈火通明的街道,心中明白,這場跨越十五年的較量,終於要迎來最關鍵的時刻。他和沈硯,不僅是為了陸明和沈玥,更是為了所有被傷害的人,必須打贏這一仗。
“其實,我一直很後悔。”沈硯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自責,“當年姐姐偷偷回家看我,我總嫌她嘮叨,還抱怨她不能多陪我一會兒。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她,心裡該有多害怕,多孤單。如果我能懂事一點,或許就能發現她的不對勁,或許她就不會出事了。”
陸時側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我也後悔。當年堂哥給我寫信,我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沒有回複他。如果我能早點察覺到異常,或許就能阻止他去礦區,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但世上沒有如果,逝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他們能做的,就是抓住眼前的機會,將凶手繩之以法,讓那些沉冤多年的真相重見天日,告慰逝者的在天之靈。
警車在夜色中疾馳,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陸時和沈硯並肩而坐,雖然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但彼此心中都清楚,他們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搭檔,而是有著共同執念、共同目標的戰友。他們的背後,是陸明和沈玥的期盼,是無數受害者的呐喊。
“快到了。”陸時看著導航上越來越近的地址,壓低了聲音。
沈硯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腰間的配槍,眼神變得銳利如鷹。前方的廢棄倉庫隱約出現在視野中,黑暗中,隱約能看到幾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一場驚心動魄的救援,即將展開。而趙振海的反擊,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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