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那塊鬆動的地磚,灰塵順著指縫滑落。他深吸一口氣,用掌心按住地磚邊緣,稍一用力,“哢噠”一聲,地磚被完整地撬了起來。
手電筒的光束立刻探了進去,磚下是空的,隻有一層薄薄的塵土和幾片乾枯的落葉,並沒有預想中的證據。沈硯的眼神暗了暗,指尖在空蕩的磚槽裡摸索了一圈,隻摸到一塊邊緣磨損的布片,質地柔軟,像是孩童衣物上的邊角料。
他撿起布片,湊到鼻尖輕嗅,除了灰塵和黴味,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早已風乾的藥味。“這是……沈玥的衣服碎片?”沈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他記得妹妹當年有一件藍色的棉布裙子,邊角就是這種刺繡圖案,隻是時隔十五年,布片已經褪色發脆,很難完全確認。
陸時湊過來查看,接過布片對著光仔細端詳:“不管是不是,先交給技術科檢測,看看能不能提取到dna或其他殘留物質。”他將布片小心地放進證物袋,密封好,“這裡的搜查暫時告一段落,我們去轄區的不動產登記中心看看,既然孤兒院是廢棄的,產權歸屬應該有記錄。”
沈硯點點頭,站起身時,目光掃過儲物屋的四壁,那些斑駁的牆皮、破舊的門窗,都承載著太多痛苦的回憶。他心裡清楚,僅憑這一小塊布片,很難還原當年的全部真相,必須找到更多線索。
警車駛離拆遷區,朝著不動產登記中心疾馳而去。車窗外的陽光漸漸變得刺眼,沈硯將車窗降下一絲,冷風灌了進來,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幾分。他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心裡滿是疑惑:孤兒院是公益性質的機構,產權理應屬於民政部門,怎麼會突然被變賣?是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能將公益用地私自處置?
半小時後,雙男主走進了不動產登記中心的檔案查詢室。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聽完來意後,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兩位警官,城西孤兒院的產權檔案確實有變更記錄,但信息有些特殊,你們得提供相關的協查手續才能查閱。”
陸時立刻掏出警官證和協查函遞了過去:“我們正在調查一起陳年舊案,孤兒院的產權變更可能涉及案件關鍵線索,麻煩儘快協助查詢。”
工作人員核對完手續,轉身走進檔案庫,幾分鐘後,抱著一疊厚厚的檔案冊走了出來,放在桌上:“找到了,城西孤兒院在三年前辦理了產權變更,原來的產權單位是市民政局,後來被轉讓給了一家名為‘盛景置業’的公司,用途變更為商業用地。”
“盛景置業?”沈硯皺起眉頭,這個名字他從未聽過,“這家公司的法人是誰?注冊信息和聯係方式有嗎?”
工作人員調出電子檔案,屏幕上顯示的信息讓兩人同時皺緊了眉頭。盛景置業的法人姓名是“王強”,但身份證號碼顯示是一個已經注銷的號碼,注冊地址是一個虛假的寫字樓房間號,聯係電話更是空號。
“這是一家空殼公司?”陸時的語氣帶著一絲凝重,“轉讓價格是多少?資金流向哪裡了?”
“轉讓價格標注的是一百二十萬,”工作人員繼續查閱檔案,“資金流向記錄顯示,這筆錢轉入了一個匿名的海外賬戶,開戶行在瑞士,沒有其他任何關聯信息。我們當時也覺得有些異常,但對方提供的手續齊全,簽字蓋章都沒問題,按照流程隻能辦理變更。”
匿名海外賬戶?沈硯和陸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孤兒院所在的地塊雖然是拆遷區,但地理位置並不算差,商業價值遠超一百二十萬,對方為什麼要以低價轉讓,還把資金轉入匿名賬戶?這背後一定有貓膩。
“麻煩把這份產權變更檔案和資金流向記錄複印一份給我們。”陸時說道。
工作人員點點頭,開始忙碌起來。沈硯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心裡思緒萬千。空殼公司、虛假信息、匿名海外賬戶,這一係列操作都指向了刻意隱瞞。是誰在背後主導了這場交易?目的是什麼?
“會不會和趙振海有關?”陸時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趙振海經營多年,肯定有不少空殼公司用來轉移資產,說不定這家盛景置業就是他的手筆,他低價收購孤兒院地皮,可能是為了掩蓋當年的罪證,或者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沈硯搖了搖頭,“趙振海現在是通緝犯,三年前他還沒暴露,要是想掩蓋罪證,直接找人拆了孤兒院就行,沒必要大費周章地辦理產權變更,還把資金轉到海外。這更像是有人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同時處理掉這塊有特殊意義的地皮。”
兩人正討論著,沈硯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阿鬼打來的。自從上次倉庫救人後,阿鬼就一直和警方保持著聯係,一方麵是為了感謝,另一方麵也是想提供更多線索,幫妹妹和沈玥討回公道。
“沈警官,陸警官,”阿鬼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可能和你們正在查的案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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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不管什麼線索都可以。”沈硯立刻說道。
“是關於林辰的,”阿鬼的聲音壓低了幾分,“我妹妹小艾之前跟我說,她偶爾會看到林辰哥給一些陌生賬戶轉錢,數額不等,有時候幾千,有時候幾萬,而且轉賬時間都很固定,大多在每個月的十五號左右。我一開始沒在意,覺得可能是他生意上的往來,但後來想想,林辰哥這些年好像沒做什麼正經生意,反而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的事,這些錢會不會……”
沈硯和陸時的眼神同時一凝。每個月十五號轉賬?這個日期讓沈硯想到了什麼,他立刻追問:“這些轉賬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持續了多久?”
“大概三年前吧,”阿鬼回憶道,“小艾說她第一次看到是三年前的冬天,那時候林辰哥剛搬到我們現在住的地方,她幫林辰哥收拾房間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機轉賬記錄。之後就斷斷續續地看到過好幾次,一直到最近幾個月還有。”
三年前!這個時間點和孤兒院產權變更的時間完全吻合!沈硯和陸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了然。林辰在三年前買下了孤兒院的地皮?可他為什麼要用空殼公司匿名收購?那些轉給陌生賬戶的錢,又是什麼用途?
“阿鬼,你能確定小艾看到的轉賬記錄是真實的嗎?有沒有可能是她看錯了?”陸時追問,語氣帶著一絲謹慎。
“應該不會錯,”阿鬼肯定地說,“小艾之前在銀行做過櫃員,對轉賬記錄很敏感,而且她還特意記了幾個賬戶的尾號,說那些賬戶看起來不像是正常的個人或公司賬戶。她還跟我說,林辰哥每次轉賬的時候,臉色都很難看,像是在做什麼很痛苦的決定,但每次都還是轉了。”
掛了電話,沈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如果真的是林辰收購了孤兒院的地皮,那他的目的就變得複雜起來。他不僅僅是在複仇,還在暗中做著什麼。那些匿名轉賬,會不會和當年的受害者家屬有關?
“我們立刻讓技術科調查阿鬼提供的賬戶尾號,”陸時當機立斷,拿出手機撥通了技術科的電話,“另外,查一下三年前盛景置業辦理產權變更時的經辦人員,還有當時的簽字文件,看看能不能找到林辰的痕跡。”
技術科的回複很快傳來:“陸隊,沈警官,我們查到了阿鬼提供的幾個賬戶尾號,這些賬戶都是匿名開戶,開戶行分布在不同的城市,資金來源都指向同一個瑞士賬戶,和孤兒院地皮轉讓的資金流向賬戶是同一個!而且我們還發現,這些賬戶的收款方,大多是當年孤兒院失蹤兒童的家屬!”
這個消息讓兩人都愣住了。林辰收購孤兒院的地皮,用的是匿名空殼公司,轉讓資金轉到了瑞士賬戶,然後再從這個賬戶定期給受害者家屬轉賬?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在用賣掉孤兒院地皮的錢,給受害者家屬發撫恤金?”沈硯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孤兒院的地皮是林辰匿名收購的,他完全可以高價轉賣,換取巨額資金用來支持他的複仇計劃,可他卻選擇了低價轉讓,然後把錢分給了受害者家屬。
這和他們之前對林辰的認知完全不同。在他們眼裡,林辰是一個為了複仇不擇手段的人,甚至可能模仿沈玥的死狀殺害了趙靜。可現在看來,他的行為背後,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和愧疚。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他要匿名收購地皮了,”陸時的語氣帶著一絲複雜,“他不想讓受害者家屬知道錢是他給的,也不想讓彆人發現他的行蹤。他一邊在策劃複仇,一邊在用自己的方式補償那些被傷害的家庭。”
沈硯的腦海裡浮現出林辰那張總是帶著冰冷和疏離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似乎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痛苦和掙紮。他想起林辰在機場堵住張宏斌時,並沒有做出極端行為,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裡滿是絕望和憤怒。
“他的內心一定很矛盾,”沈硯低聲說道,“一方麵,他想為沈玥和陸明複仇,不惜一切代價;另一方麵,他又對當年的受害者充滿了愧疚,想用自己的方式彌補。隻是他選擇的方式,太極端了。”
陸時點點頭,眼神變得凝重起來:“不管他的動機是什麼,我們都不能忽視一個關鍵問題——他為什麼要收購孤兒院的地皮?僅僅是為了補償受害者家屬,還是因為地皮下麵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