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錢東來接到了一個電話。
一個可以輕易決定他這個戰隊老板。
乃至整個紅月戰隊命運的人,打來的電話。
“喂,王主任……”
錢東來幾乎是在電話接通的瞬間,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身體下意識地微微躬著。
臉上堆滿了誠惶誠恐的笑容。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不疾不徐,帶著笑意的溫和聲音。
“老錢啊,彆緊張嘛。”
即便隔著電話。
那人仿佛也能看到錢東來此刻的樣子。
“我打電話來,沒什麼彆的事,就是關心一下咱們這個戰隊嘛。”
“這個戰隊,年輕人多嘛,有活力,是好事。”
“是,是,您說的是。”
錢東來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但是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溫和。
卻像一隻無形的手,緩緩扼住了錢東來的喉嚨。
“年輕人多了,思想工作,就更要跟上。”
“我聽說,最近網上的一些聲音不太好聽啊。”
“咱們郵政的牌子是金字招牌,不能因為一些年輕人的小問題,就給抹黑了嘛。”
“咱們雲州戰隊,以前也是一塊金字招牌。”
“現在叫紅月了,更要紅紅火火,蒸蒸日上才對。”
“要是這火……它不但燒不起來,反而還引火燒身,那可能……就要換些能扛得住燒的柴火咯。”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的嘛?”
那人頓了頓,用一種近乎關懷的語氣輕聲問道。
“老錢,你是老同誌了,這個道理,你比我懂。你說對吧?”
“……對,對。我懂,我懂。”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一定處理好!”
剛掛斷這個電話,手機,又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錢東來的手,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
是賀知。
“老錢……”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久違的沙啞與疲憊。
“賀隊……”
“我剛才看了比賽......”
賀知沒有寒暄,直入主題。
“你彆讓秦風上場。”
錢東來沉默了。
“今天林笙那臭小子......”
賀知的聲音,變得無比凝重。
“他不是來比賽的。他是來送葬的。”
“他要用最殘忍的方式,把‘雲州’這兩個字,從這支隊伍的骸骨上徹底刮下來。”
“秦風是我們最後一個兵了,老錢。”
賀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乞求。
“給他留個體麵吧。彆讓他死在所有人的麵前......”
錢東來掛斷了電話。
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鏡頭回到現在。
他看著休息室裡那群有恃無恐的隊員。
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與悲涼。
“雲州戰隊留下的東西,已經差不多要被你們敗光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放任你們拿著全聯盟最頂級的薪水,住著最豪華的基地,卻打出了最他媽丟人現眼的比賽!”
“我放任你們把職業賽場,當成了你們的秀場和後宮!我錯了!”
“又來了……”
一名選手低聲嘟囔了一句,臉上滿是不服氣。
“關我們什麼事,是教練戰術不行……”
“秦風前輩想上,就讓他上唄。”
秦風再次向錢東來懇求。
“……團隊賽,讓我上吧。”
錢東來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賀知的哀求,還回響在他的耳邊。
“不行,秦風。”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不能上。”
“為什麼?”
秦風看著他。
“因為我老了?打不動了?”
“不是!”
“還是上次我輸給了那個叫阮浩的小子.......我給大家丟人了?”
錢東來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
“賀知……他剛才給我打了電話。”
“他說林笙今天是要毀了我們。我不能讓你去受辱。”
聽到這話,秦風笑了。
那是一種英雄遲暮,充滿了蒼涼與驕傲的笑容。
“受辱?老錢,我這把老骨頭,要是連戰場都不敢上,那才是最大的受辱!”
他的聲音,不大。
卻字字鏗鏘,砸在了錢東來的心上。
“我是雲州最後一個兵!兵,就得死在戰場上。”
“而不是躲在休息室裡,看著彆人把我們的軍旗,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