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離開的,是陳默。
那個轉會期,他走得不聲不響。
沒有告彆會,沒有散夥飯。
甚至沒有一條群發的告彆信息。
趙宇記得。
陳默離開的那天,甚至專門去找了唐雲。
兩個人在訓練室裡,關著門聊了很久。
但他沒有和趙宇說一句話。
直到官方的轉會公告,像一張冰冷的判決書。
貼在了所有人的臉上,趙宇才知道。
陳默去了驚蟄。
趙宇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
也不是背叛。
他打心眼兒裡,為他感到高興。
那個和他一起從青年隊爬上來,那個和他一起分享過一碗泡麵。
那個和他一起在無數個深夜裡,對著天花板暢想未來的兄弟。
終於要去一個更廣闊,能配得上他天賦的舞台了。
但是那一年的陳默,在世界賽上打得並不順利。
驚蟄戰隊的體係,和他那把鋒利到極致,一往無前的刀,並沒有產生完美的化學反應。
他打得很掙紮,很痛苦。
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空有一身力量卻無處施展。
世界賽之後,趙宇約陳默出來吃了一頓飯。
那家他們還在青訓隊時,經常光顧的街邊大排檔。
趙宇依舊是那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
“嗨,我說什麼來著。”
他用筷子敲著碗邊,語氣裡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調侃。
“你小子,跑得倒是比我還快。結果呢?在外麵混得也不怎麼樣嘛。”
陳默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喝著杯子裡的啤酒。
“我們狼牙,現在被收購了,換了個新名字,叫霜刃。”
“說實話,我早就想跑路了。”
趙宇繼續說道,像是在炫耀。
“你都不知道,轉會期那會兒,有多少戰隊給我發了offer。”
“離火,獵隼,烽煙……嘖嘖,那合同上的數字,看得我眼都花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沉默的陳默。
話鋒一轉。
“但是我一看你,離開之後打得這麼艱難。”
“我又想啊,去哪兒,能有我們霜刃給我的待遇好啊?”
“我可是絕對的核心啊!隊長!戰術指揮!精神領袖!”
“而且,現在我和小唐的配合,也越來越好了。”
“我們倆的盾刺體係,現在可是一絕!你就後悔去吧,當初要是沒走,現在咱們三個早就是冠軍了!”
趙宇在開玩笑。
他在用一種最拙劣的方式,掩飾著戰隊青黃不接的窘境。
掩飾著自己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陳默走了。
他們那引以為傲的雙刺,斷了一根。
但至少,他們還有希望。
唐雲這個天才少女還在隊裡。
結果第二年的轉會期剛剛開啟。
唐雲也離開了。
她去了哪兒?
也去了驚蟄。
那個陳默剛剛離開的地方。
她不像小時候那麼沉默寡言了。
她學會了笑,學會了和人交流。
但是她離開的那天,依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沒有去找任何人。
也沒有去找趙宇。
同一時間,另一條轉會消息也震驚了整個聯盟。
陳默離開了驚蟄,加入了陸鯊。
那個剛剛建立就奪得了夏季賽冠軍的強隊。
羈絆最深的三人。
分道揚鑣。
曾經的全戰頂尖雙刺客。
如今一個在驚蟄,一個在陸鯊。
他們都去了更好的地方。
他們都有了更光明的未來。
隻剩下了趙宇,和那支名為“霜刃”的破舊戰隊,還停留在原地。
驚蟄……
就真的比我們霜刃要好嗎?
事實證明,確實。
霜刃早就不是當年的狼牙了。
在失去了陳默之後,又失去了唐雲。
一頭狼。
被拔掉了它最引以為傲的獠牙與利爪。
全戰領域曾經聞風喪膽的雙刺客體係。
在一夜之間徹底宣告作廢。
霜刃戰隊徹底傻了。
教練組,管理層,隊員們。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迷茫之中。
“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打?”
在一次戰術複盤會上,新來的年輕教練。
看著屏幕上那慘不忍睹的數據,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
問出了這個問題。
趙宇看著會議室裡,那一雙雙同樣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睛。
突然氣笑了。
是啊。
怎麼打?
他也不知道。
看來,自己也該離開了。
這個念頭像一顆毒草,在他的心底瘋狂地滋生。
他站起身,準備像陳默和唐雲一樣。
頭也不回地走出這間壓抑的會議室,走出這艘正在沉沒的破船。
但是當他的目光。
掃過那些年輕,臉上寫滿了彷徨與無助的隊友時。
他的腳步卻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再也無法移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