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走下了賽台。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場館內一片死寂。
沒有歡呼,沒有掌聲。
但也沒有了之前鋪天蓋地的謾罵與喝倒彩。
數萬道目光,複雜地追隨著他單薄而染血的背影。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選手通道的陰影裡。
這就足夠了。
…
…
“快!醫療組!一號床位準備!”
他剛走進後台,還沒來得及喘氣。
一群白大褂的醫療人員迅速圍了上來。
他被按在冰冷的移動醫療床上,作戰服被迅速解開。
“肌肉張力過高!心率180!血壓異常!”
“右臂肱橈肌三級撕裂!尺側腕屈肌痙攣!”
“上肌肉鬆弛劑!準備物理降溫!”
醫療組長是個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
正皺眉檢查林笙那隻看上去沒什麼大礙的右手。
一切血腥效果都是粒子模擬。
但是......
真是如此嗎?
他眉頭越皺越緊。
林笙的肌肉正不受控製地高頻痙攣。
他勞損過度的肘關節與腕關節,幾乎已偏離正常生理結構。
這絕不是一場比賽造成的。
這是長年累月,超越人體極限的訓練與比賽中。
積攢下來的損傷。
就在這時,醫療組長看見了林笙手臂上幾處淡淡的針孔痕跡。
老者的臉色瞬間鐵青。
他猛地抬頭,憤怒而痛心地瞪著躺在床上,一臉無所謂的林笙。
“林笙!”
他嗬斥。
“你這兩個月,一次定期體檢都沒來!”
“就因為這個?”
“你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身體!你還想不想要你的職業生涯了?!你這幾個月到底在做什麼訓練!?”
“打比賽嘛。”
林笙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紅的牙。
“總要付出點什麼。”
“不然,憑什麼拿冠軍。”
“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一個微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是楚瑩。
醫療組長剛要開口,林笙猛地瞪了他一眼。
“比賽還沒結束,你彆在這裡動搖軍心。”
楚瑩抬手打斷了他。
“告訴我。”
她走到醫療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笙。
她收起了平時玩鬨般的姿態。
“我是螢火戰隊的老板。”
“我必須為戰隊裡的每一個人負責。”
醫療組長看著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將楚瑩拉到門口的角落。
“楚小姐。”
他壓低聲音。
“情況很不樂觀。”
“林笙的右手因長期超越生理極限的訓練,手部肌群已大麵積纖維化和鈣化。”
“簡單說,他的肌肉正在慢慢變成沒有彈性的‘死肉’。”
“此外,他的腕關節和肘關節軟骨磨損嚴重,神經束信號傳導也出現明顯延遲和衰減。”
“這也是為什麼他最近越來越多地使用納米封閉針和強效止痛劑來維持狀態。”
“以他現在的身體,彆說高強度比賽,就連日常訓練都是在拿職業生涯賭博。”
楚瑩的臉色瞬間蒼白。
“就沒有……辦法了嗎?”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辦法不是沒有。”
醫生頓了頓。
“以現在的醫療技術,我們可以用納米記憶合金為他重塑骨骼,用人造生物肌腱替代壞死肌肉。隻不過……”
“那樣,他就再也當不了職業選手了。”
楚瑩替他說完。
她長歎一口氣,眼中閃過深深的疲憊與無奈。
全戰職業協會為保證絕對公平與純粹人類競技的本質。
明令禁止任何形式的身體機能增強型義體改造。
除了像鄧雪瑩那樣因意外導致的軟骨損傷可進行最低限度的納米修複外。
任何涉及骨骼、肌肉、神經係統的改造。
都會直接剝奪選手資格。
除非......你是像阮浩和柳思思那種從胚胎開始就進行培養的造子。
“保守治療方案呢?”
楚瑩問。
“可以。”
醫生點頭。
“通過高頻脈衝理療配合藥物注射,延緩肌肉纖維化,修複部分受損神經。”
“但這有一個前提——”
“他必須停止繼續這樣瘋狂折磨自己。”
“他是人,不是鋼鐵。就算是鋼鐵,超過疲勞極限也會斷裂。”
“我個人建議,讓他立即休賽進行至少一年的徹底康複療養。”
“那等於宣判他死刑。”
楚瑩搖頭。
對林笙這種偏執狂來說,離開賽場比殺了他更殘忍。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
是自己把他重新拉回到了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