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海的寂靜,是連時間都懶得流淌的絕對靜止。
起源殿懸浮於這片無始無終的虛空中央,殿宇輪廓由純粹的“起源力”勾勒,時而化作流轉的光帶,時而凝為堅不可摧的晶體——這是龍宇以道境修為鑄就的永恒,既不屬於混沌,也不依附任何法則。此刻,龍宇正盤坐於觀星台中央的“源生石”上,萬億丈的九爪金龍軀已收斂至萬丈大小,鱗片上流淌的紫金光澤比混沌核心的火焰更熾烈,卻又帶著虛無獨有的冰冷質感。
他的雙眸半闔,元神卻已沉入對混沌與虛無的深度推演中。自證道“道境”以來,龍宇便知自身是“無中生有”的起點,是萬物法則的源頭,可越是感悟這份“起源”的權柄,越能察覺到一絲隱於混沌深處的“凝滯”。
就像一幅正在繪製的畫卷,畫師的筆鋒看似自由,卻總被無形的框架約束著走向。
“嗡——”
觀星台上,三百六十五顆以混沌星核打磨的“測運珠”突然齊齊震顫,表麵浮現的億萬法則紋路如蛛網般斷裂、重組。這是龍宇悟道時用來推演未來軌跡的器物,此刻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重複性”——無論他如何注入起源力調整參數,推演結果總會在某個節點交彙,最終指向同一個終點:混沌能量彙聚於一點,被某個手持巨斧的身影劈開,清濁上升為天,沉濁凝聚為地,而那身影則崩解為山川草木、日月星辰……
“盤古開天。”龍宇輕聲吐出四個字,聲音在虛無中蕩開漣漪,卻沒引起任何回響。這不是疑問,而是陳述。過去百年,他已推演過七千二百次,每一次的細節都有差異——有時是開天的時間提前千年,有時是參與的魔神多了幾個,有時甚至連巨斧的形態都截然不同——但終點從未改變:混沌終結,洪荒誕生,盤古隕落。
這種“殊途同歸”,便是“定數”的味道。
龍宇緩緩睜開眼,紫金瞳孔中倒映著測運珠的光芒,卻沒映照出任何情緒。他的龍爪抬起,指尖掠過一顆測運珠,那珠子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內部浮現出更遙遠的未來:一片名為“洪荒”的大陸上,龍、鳳、麒麟三族廝殺不休,血染蒼穹;緊接著是祖巫與金烏對峙,骨山屍海連綿;再後來,是穿著各色道袍的身影踏著祥雲爭鬥,將大陸劈得四分五裂……
“量劫。”他又吐出兩個字。
這些劫難的起因、過程、參與者千變萬化,可最終的“目的”卻異常清晰:削減過剩的生靈、平衡失控的氣運、將偏離軌跡的世界線強行拉回“框架”內。就像園丁修剪瘋長的枝條,確保樹木按“應該”的樣子生長。
可誰規定了“應該”?
龍宇的元神沉入更深的維度,穿過混沌與虛無的壁壘,觸碰到了那層包裹著一切的“框架”。它無形無質,卻比混沌最堅硬的“混元石”更難以撼動,由無數細碎的“規則鏈條”編織而成——那是生靈對“因果”的敬畏,是魔神對“力量”的追逐,是萬物對“生存”的執念,最終交織成一張名為“天道”的網。
這張網,正在緩慢收緊。
混沌初期,魔神們肆意妄為,法則混亂卻充滿無限可能,那時的“定數”還隻是一縷若有若無的影子。可隨著魔神們的力量越來越強,對“秩序”的渴望越來越深哪怕他們自己意識不到),這張網便越來越清晰。尤其是盤古的崛起,他那股“開天辟地”的意誌如同一根定海神針,將無數模糊的軌跡釘死,讓“開天”從一種“可能”變成了“必然”。
“若一切皆有定數,起源的意義何在?”
龍宇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波動。他自虛無中誕生,證道“無中生有”,本就是打破“絕對虛無”這個最大定數的存在。可如今,他卻感知到自己創造的“有”,正在被新的定數束縛、同化,最終走向一個被編排好的結局。
這不是他想要的。
起源,應當是無限可能的開端,而非另一個牢籠的鑰匙。
“吼——”
一聲低沉的龍吟自龍宇喉間溢出,並非憤怒,而是一種源自本源的抗拒。觀星台上的測運珠瞬間炸開半數,紫金碎片如流星般散落,卻在觸及起源殿地麵的刹那化作虛無——這裡的一切,都由他的意誌掌控。
他的目光掃過起源殿的穹頂,那裡懸掛著他親手煉製的鴻蒙盤。這枚本命法寶此刻正緩緩旋轉,盤麵的混沌紋路流淌著穩定時空的力量,是“秩序”的極致體現。過去,他以為這是掌控世界的權柄,可此刻再看,卻像一把精致的鎖。
“秩序若成枷鎖,便該有破鎖之器。”
念頭剛起,龍宇的元神深處突然騰起一簇異樣的火焰。那火焰不是混沌之火的熾熱,也不是虛無罡風的冰冷,而是帶著一種“逆反”的特質——它觸碰過的法則鏈條會自行崩斷,它流過的時空軌跡會出現褶皺,它甚至能讓“因”不產生“果”,讓“生”走向“滅”的反方向。
這是“逆道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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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並非龍宇刻意催生,而是當他清晰感知到“定數”的那一刻,由“起源”本源自發誕生的對抗。就像光明誕生的瞬間,陰影便已存在;秩序確立的刹那,逆反的種子便已埋下。
龍宇閉上眼,任由這股念頭在元神中蔓延。他看到無數被“定數”扼殺的可能性:一隻本該成為混沌霸主的螻蟻,因為“氣運不足”而在出生時被罡風碾碎;一條能吞噬星辰的魔龍,因為“不符合天道”而被強行封印;甚至連盤古,若沒有那層“開天”的定數束縛,或許能以另一種方式存活,與他創造的世界共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