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先天神隻爭:洛水初遇
紫霄宮的雲氣凝如實質,垂落的紫電在殿簷下繞成瓔珞,將三千先天神隻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鴻鈞道尊的法相懸於殿首,混沌色的道袍上流淌著法則符文,他剛以一道鴻蒙紫氣撫平了殿中翻湧的氣運波紋,目光掃過階下對峙的幾人時,聲音帶著亙古不變的平和:“洪荒氣運,如江河奔流,堵則潰,疏則通。三清掌盤古元神所化之理,女媧、伏羲承先天陰陽之道,本是同源,何至於為些許氣運分配動了嗔念?”
元始天尊立於左側首位,玉冠上的十二道金紋因怒意微微發亮,他手中的盤古幡虛影乍明乍滅,沉聲道:“道尊此言差矣!我等三清乃盤古正宗,理應執掌洪荒正統氣運,女媧兄妹雖孕陰陽,終究是旁支。此次分潤先天靈脈,他們竟要與我等均分中洲三脈,豈非僭越?”
通天教主斜倚著誅仙四劍的劍匣,墨發垂落遮住半張臉,指尖無意識地叩擊著劍匣上的符咒,語氣帶著幾分桀驁:“二哥稍安。氣運這東西,本就是強者得之。女媧妹子若有本事,儘管來爭,何必讓道尊為難?”
女媧站在右側,素白的衣裙上繡著洛水波紋,聞言眉頭微蹙。她身旁的伏羲握著先天八卦圖,卦象正隨著殿中氣運流轉不斷變幻,他溫聲道:“三清道友此言未免偏頗。陰陽之道生萬物,我與女媧妹妹執掌生靈演化之權,中洲靈脈關乎洪荒眾生繁衍,多分潤些,亦是為洪荒根基著想,並非貪圖私利。”
“生靈演化?”老子睜開微闔的雙目,手中太極圖緩緩旋轉,黑白二氣將他周身籠罩得如霧如謎,“洪荒初定,當以穩固天道秩序為先。爾等沉迷於草木蟲魚之變,恐非正道。”
這話如一根細針,恰好刺中女媧心中隱憂。她近日常在洛水邊觀萬物生滅,心中已隱隱有了“造一族類,承天地靈智”的念頭,隻是尚未成形,此刻被老子點破“沉迷生靈”,竟生出幾分被輕視的惱怒。她抬眸看向三清,聲音清冽如冰:“天道秩序,亦需生靈承載。若無眾生,秩序何在?三清道友若隻知執‘盤古正宗’之名,恐難悟大道全貌。”
“你!”元始天尊的盤古幡猛地展開一角,混沌氣流瞬間撕裂殿中平靜,“區區女流,也敢妄議大道?”
“夠了。”鴻鈞道尊的聲音陡然轉沉,殿中所有法寶異象齊齊收斂。他指尖彈出三道鴻蒙紫氣,分彆落入三清與女媧、伏羲手中,“此氣蘊含‘和’之理,你等各自參悟三月。氣運分配之事,待三月後再議。女媧,你先回洛水靜思吧。”
女媧望著掌心流轉的紫氣,那溫和的道韻卻壓不住心中的鬱氣。她對著鴻鈞行了一禮,又看了伏羲一眼,見兄長微微頷首,便轉身踏著殿外的雲階離去。裙擺掃過紫霄宮的玉欄,帶起一串細碎的靈光,如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出了紫霄宮,洪荒的罡風迎麵而來,吹得她鬢發微揚。下方是連綿的昆侖山脈,千萬道靈脈如巨龍般在地下蜿蜒,其中中洲三脈最為粗壯,靈氣幾乎凝為液態,確實是洪荒氣運彙聚之地。她並非非要與三清爭奪,隻是不滿他們將“盤古元神”奉為唯一標尺,仿佛陰陽之道、生靈演化皆是旁門左道。
“大道三千,條條可證混元,憑什麼他們的‘理’就比我的‘生’更尊貴?”她輕聲自語,指尖劃過虛空,一道水紋憑空浮現,正是洛水的坐標。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流光朝著東南方向飛去。
洛水兩岸,此刻正是先天靈草盛放之季。成片的“忘憂藤”開著淡紫色的花,花瓣落下時會化作音符飄向水麵;“照影蓮”浮在清波上,蓮葉翻轉間能映出觀者心中最真的念頭;還有“鳴鳳竹”成林,風吹過時如百鳥朝鳳,鳴聲裡帶著初生的喜悅。
女媧落在岸邊一塊被水打磨得溫潤如玉的青石上,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倒影裡,她的眉心隱有一道淺痕,那是先天陰陽之氣凝聚的印記,此刻卻因心緒不寧而微微發暗。她伸手撫上眉心,倒影中的自己忽然開口:“你在惱什麼?是惱三清的傲慢,還是惱自己未能堅定己道?”
女媧一怔,隨即失笑。這照影蓮果然奇異,竟能映出心之所問。她盤膝坐下,取出鴻鈞所贈的鴻蒙紫氣,讓那溫和的道韻緩緩滲入體內,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水麵——那裡,無數魚蝦在靈草間穿梭,幾隻剛誕生靈智的水鳥正笨拙地學習飛行,一切都充滿了鮮活的生機。
“若能有一族類,既能如草木般紮根大地,又能如飛鳥般通曉靈智,不必受先天神隻的桎梏,自由生滅,該多好?”這個念頭再次浮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她甚至能隱約看到,那族類有著與自己相似的形態,卻更柔弱,更需要庇護,也更……懂得繁衍與創造。
就在這時,一陣極淡的龍涎香順著水流飄來,不是洪荒龍族那種帶著霸道威壓的氣息,而是如深海靜水般,清冽中透著亙古的悠遠。女媧心中微動,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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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上遊的水麵上,不知何時立著一道身影。
那人穿著玄色鑲金邊的長袍,衣擺上繡著周天星鬥,每一顆星辰都仿佛在緩緩運轉。他身形頎長,墨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幾縷碎發垂在頰邊,側臉的輪廓在洛水波光的映照下,竟比昆侖山上的萬年寒冰還要清俊,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仿佛包容了洪荒所有的光陰。
他正彎腰看著水中的一株照影蓮,指尖懸在水麵上方,並未觸碰,卻有絲絲縷縷的本源之氣從他指尖溢出,融入蓮心。那原本隻夠映照心念的蓮花,竟在他氣息的滋養下,緩緩綻放出千層花瓣,每一層都流轉著不同的色彩,像是將洪荒從誕生到此刻的所有景象都凝縮其中。
女媧從未見過這般奇異的景象,更未見過此人。洪荒的先天神隻,她或多或少都有耳聞,三清的凜然,伏羲的溫潤,祖巫的粗獷,龍族的張揚……卻從未有誰,能有這般既疏離又親和的氣質,仿佛他是洪荒的一部分,又獨立於洪荒之外。
“閣下是……?”女媧站起身,聲音不自覺地放輕,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那人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是一雙極深邃的眼眸,瞳孔的顏色介於黑與藍之間,像是包容了無儘星空與深海,望過來時,女媧竟覺得自己心中的所有念頭都被看得通透,卻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反而如沐春風。
“吾名龍宇。”他開口,聲音與他的氣息一般,清越中帶著悠遠,“偶遊洪荒,見洛水靈秀,便在此駐足。閣下便是女媧娘娘吧?”
女媧心中微驚。她雖有名號,但洪荒廣闊,除了紫霄宮聽講的先天神隻,知曉她的並不多。此人能一口叫出她的名號,顯然並非尋常生靈。她斂衽一禮:“正是女媧。龍宇道友看著麵生,不知是哪方先天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