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水澤生輪回,玄空一語定善惡
第一章幽冥穀的殘魂絮語
洪荒曆三十七年,北境幽冥穀。
鉛灰色的天幕壓得極低,連最微弱的星光都透不進這方被死亡氣息包裹的天地。穀中沒有尋常洪荒山林的蔥鬱,隻有光禿禿的黑色岩石從凍土中突兀地鑽出,像是大地裸露的筋骨。陰風貼著地麵滾過,卷起細碎的骨渣與半透明的殘魂,那些殘魂大多沒有完整的形態,隻是一團團模糊的光影,在風中發出似哭似歎的絮語——那是龍漢初劫中隕落的生靈餘念,有的還執著於未竟的戰戈,有的仍在呼喚失散的同族,更多的則是被困在“死”的迷茫裡,不知何去何從。
幽冥穀深處,一座由黑色巨石壘成的陣法正散發著微弱的光暈,陣法中央是一汪泛著墨色漣漪的水潭,潭水不映天、不照物,隻沉沉地吞吐著周圍的死亡氣息,這便是後土耗費三十年心血搭建的“輪回雛形”。此刻,後土正盤膝坐在陣眼旁,祖巫獨有的赭色長發垂落在肩,額間代表大地本源的玄黃紋路微微發亮,卻掩不住她眉宇間的疲憊。
她的雙手結著複雜的“鎮魂印”,指尖不斷有土黃色的祖巫本源之力注入陣法,試圖引導那些遊蕩的殘魂進入水潭。可每一次,當殘魂靠近潭邊,總會有一股無形的排斥力將它們彈開,更甚者,有些執念過深的殘魂會在接觸潭水的瞬間化為飛灰——那是因為陣法中的生死二氣失衡,死亡之力過盛,而生命之力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根本無法承載殘魂轉世所需的“生機托舉”。
“又失敗了……”後土緩緩收了印訣,看著那些再次潰散的殘魂光影,輕輕歎了口氣。她掌心的皮膚因為長時間催動本源而泛起細小的裂紋,那是祖巫之軀罕見的耗損。自龍漢初劫落幕,她便察覺洪荒生靈的“歸宿”出了問題——隕落的生靈殘魂無法消散,也無法重生,隻能在天地間遊蕩,久而久之,這些殘魂會被魔氣或戾氣汙染,化為新的凶獸,加劇洪荒的動蕩。
作為掌司大地的祖巫,她見過太多生靈在死亡麵前的無助,也見過大地因承載過多殘魂而逐漸失去生機。於是,一個念頭在她心中萌生:她要為洪荒生靈搭建一條“歸途”,讓死有所去,生有所來,這便是“輪回”的雛形。可她精通的是大地法則與死亡法則,對“生命流轉”的領悟卻極為有限,這陣法建了拆、拆了建,始終無法突破“生死銜接”的難關。
陰風再次吹過,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不是幽冥穀慣有的陰冷,而是一種溫潤的、仿佛春雨潤土的氣息。後土猛地抬頭,看向穀口的方向,隻見一道淡藍色的身影正踏風而來,那人穿著一身繡著水紋的素白長袍,腰間係著一枚晶瑩的玉墜,玉墜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散發出細微的水汽,所過之處,連那些狂暴的殘魂都安靜了幾分。
“鴻蒙宗,源水子?”後土認出了來人。龍漢初劫時,她曾在西極抗魔戰場上見過這位鴻蒙宗七子之一,當時源水子以“萬物複蘇術”救治了不少巫族傷員,那能讓枯木逢春、讓傷口愈合的水係神通,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隻是她沒想到,這位隱世宗門的修士會突然到訪幽冥穀。
源水子走到後土麵前,先是對著她微微拱手,語氣溫和如流水:“祖巫後土,叨擾了。某奉宗門大長老玄空之命,前來幽冥穀一觀——玄空長老言,祖巫在此布下‘輪回’之陣,關乎洪荒生靈存續,或有某能相助之處。”
後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化為幾分期待。她知道鴻蒙宗學識淵博,玄空長老更是曾與鴻鈞論道的人物,源水子作為玄空親傳弟子,想必對“法則流轉”有獨到的見解。她起身讓開陣眼的位置,指了指那汪墨色水潭:“道友請看,此乃吾所築輪回雛形。吾欲引殘魂入潭,洗去執念,再入新生,可始終無法調和陣中生死二氣——死亡之力過強,生命之力不足,殘魂入潭即滅,根本無法完成‘轉世’之序。”
源水子走到陣邊,沒有急著說話,而是蹲下身,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陣法邊緣的光暈。指尖剛一接觸,他便微微蹙眉:“祖巫的陣法根基極穩,以大地法則為基,死亡法則為引,可承載殘魂的‘容器’雖有,‘流轉的通道’卻斷了。你看這陣基的靈脈節點——”他抬手對著陣法西南角一點,一道淡藍色的水汽順著他的指尖注入陣中,隻見那處的黑色岩石下,一條細微的靈脈正散發著微弱的灰色光芒,“這條‘往生靈脈’是輪回的關鍵,它本該連接幽冥穀與洪荒大地的生機之源,可龍漢初劫時靈脈斷裂,如今隻剩殘段,無法輸送足夠的生命之力入陣。”
後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處靈脈的斷裂痕跡——之前她隻專注於陣法的結構,卻忽略了靈脈這個“根基”。她沉吟道:“吾曾試過以祖巫本源修補靈脈,可這往生靈脈屬‘先天靈脈’,吾的大地本源雖能暫時穩住它,卻無法讓它重新貫通生機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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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巫不必憂心。”源水子站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瓶,瓶中裝著清澈的液體,陽光下泛著細碎的金光,“此乃‘瑤池靈髓’,是某早年在瑤池深處采集的先天靈水,蘊含極純的生命之力。此外,某還帶來了源土子師弟煉製的‘息壤珠’——息壤能承萬物,靈髓能活靈脈,二者結合,或可修複往生靈脈的斷裂處。”
他說著,將玉瓶遞給後土,又從懷中取出一枚土黃色的珠子,珠子表麵刻著細密的“聚靈紋”,正是源土子以九天息壤凝練而成的至寶。後土接過玉瓶與息壤珠,隻覺掌心傳來兩股溫暖的力量,一股溫潤如春雨,一股厚重如大地,恰好與靈脈所需的“生機”和“承載”契合。
“多謝道友相贈。”後土鄭重地行了一禮,“若能修補靈脈,輪回雛形可成,此乃洪荒生靈之福。”
源水子笑著搖頭:“祖巫為洪荒生靈謀歸宿,這份心才是真的福祉。某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事不宜遲,我們此刻便動手修補靈脈吧——往生靈脈的斷裂處深埋地下三百丈,需祖巫以大地法則開道,某則以靈髓與息壤珠接續靈脈。”
後土點頭,隨即雙手結印,口中誦念巫族咒語。隻見她腳下的黑色岩石開始震動,一道寬約丈許的裂縫從陣法西南角向地下延伸,裂縫中泛著土黃色的光暈,將地底的黑暗驅散。源水子緊隨其後,縱身跳入裂縫,淡藍色的身影在光暈中如魚得水,很快便消失在地下深處。
後土守在裂縫上方,持續輸出大地本源,維持著裂縫的穩定。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地下傳來兩股力量的交融——息壤珠的厚重之力包裹住靈脈的斷裂處,瑤池靈髓的溫潤之力則順著靈脈緩緩流淌,像是在喚醒一條沉睡的巨龍。約莫半個時辰後,地下傳來源水子的聲音:“祖巫,靈脈已通!可引大地生機入陣!”
後土心中一喜,立刻調整印訣,將更多的大地本源注入陣法。這一次,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鮮活的生命之力順著往生靈脈湧入陣中,與原本濃鬱的死亡之力開始碰撞、交融。陣法中央的墨色水潭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泛起了淡淡的綠暈,像是墨色的畫布上暈開了一抹生機。
源水子從裂縫中躍出,身上沾了些泥土,卻絲毫不見狼狽。他看向陣法,眼中露出讚許之色:“靈脈已通,接下來便是調和陣中的生死二氣。祖巫掌死亡法則,某掌生命法則,你我需合力引導二氣,讓它們在陣中形成‘循環’——死能生,生能死,如此輪回方可流轉。”
後土點頭,與源水子相對而立,分彆站在陣法的南北兩側。後土掌心泛起墨色的死亡之力,源水子掌心泛起淡藍色的生命之力,兩人同時將力量注入陣法。瞬間,陣法中爆發出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死亡之力如寒冬凝冰,讓周圍的溫度驟降;生命之力如春日融雪,讓凍土中冒出了細小的嫩芽。兩股力量在陣中相遇,沒有爆發衝突,反而在源水子的引導下,開始以水潭為中心旋轉,逐漸形成了一個黑白相間的陰陽魚圖案。
“就是此刻!”源水子大喝一聲,將更多的生命之力注入陰陽魚的“陽眼”,“祖巫,引殘魂入‘陰眼’!”
後土立刻會意,雙手結“引魂印”,對著周圍遊蕩的殘魂輕輕一引。那些原本迷茫的殘魂像是受到了指引,紛紛朝著陣法的陰眼飛去。這一次,沒有排斥力,也沒有殘魂化為飛灰——殘魂進入陰眼後,順著陰陽魚的旋轉進入水潭,在墨色與綠色交融的潭水中緩緩下沉,身上的戾氣與執念被逐漸洗去,原本模糊的光影也變得清晰起來。
有一團殘魂原本是龍漢初劫中的一名鳳族幼雛,死前還在呼喚母親,進入水潭後,它身上的戾氣漸漸消散,光影變成了一隻小小的彩鳳,在潭水中歡快地遊動;還有一團殘魂是一名巫族戰士,死前仍緊握著戰斧,進入水潭後,戰斧的虛影漸漸消失,殘魂化為一名麵帶平和的巫族少年,安靜地沉在潭底,像是在沉睡。
“成了……真的成了……”後土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發熱。她耗費三十年心血,終於在源水子的幫助下,讓輪回雛形真正運轉起來。那些被困在死亡中的生靈,終於有了一條新的歸途。
源水子也鬆了口氣,收回了掌心的生命之力。他看著水潭中那些逐漸平靜的殘魂,緩緩說道:“輪回雛形雖成,卻仍有不足。此刻的輪回隻能承載殘魂,卻無法為它們‘重塑肉身’,也無法定‘轉世之序’——哪些殘魂該入哪族,哪些殘魂需經考驗,這些都還需祖巫進一步完善。”
後土點頭,目光落在水潭中那隻彩鳳殘魂上,若有所思:“吾曾聽聞,盤古大神開天辟地後,身軀化為山川草木、星辰河流,連一絲一毫的本源都未曾浪費。生靈的生死,或許也該如盤古大神的本源一般,循環往複,不增不減。方才吾見殘魂入潭,執念消散,便會顯露出最本真的形態,這或許就是‘轉世之序’的關鍵——殘魂的本心,決定了它來世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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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水子眼中一亮:“祖巫所言極是!心之所向,形之所歸。若殘魂本心向善,執念不深,便可入善族;若殘魂本心有惡,執念深重,便需在輪回中曆經考驗,洗去惡念,方可重生。這便是‘生死輪回’的真諦——不僅是肉身的轉世,更是本心的修行。”
後土聞言,心中豁然開朗。她之前隻執著於“讓殘魂重生”,卻忽略了“為何重生”。此刻經源水子點撥,她才明白,輪回不僅是一條歸途,更是一種“修正”——讓生靈在生死循環中修行本心,去除惡念,留存善念,如此洪荒才能長治久安,避免再遭龍漢初劫那般的浩劫。
她看向源水子,鄭重一禮:“多謝道友點撥,吾今日方悟‘生死輪回’之真義。此恩,巫族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