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盤古殿議事:共工提奴策
不周山巔的風,總帶著一股亙古不散的凜冽。那風裹著盤古開天時殘留的混沌氣息,掠過巫族聖地的玄鐵城牆,吹得殿外“十二祖巫旗”獵獵作響——每一麵旗幟上都繡著對應祖巫的圖騰,帝江的六翼空間紋、祝融的南明離火印、共工的滔天水浪圖,在風中舒展如活物,映著天穹上尚未散儘的龍漢初劫餘雲,竟透出幾分肅殺的滯重。
這日的盤古殿,比往日更顯壓抑。
殿門由兩名身高三丈的巫族力士推開,厚重的青銅門板摩擦著殿內的白玉地麵,發出“嘎吱——”的悶響,像是洪荒大地不堪重負的喘息。殿內的十二根盤龍柱上,鑲嵌著從龍漢初劫戰場回收的龍鱗、鳳羽、麟甲,那些曾經閃爍著先天靈光的至寶殘片,如今隻剩暗沉的光澤,像是在無聲訴說三族覆滅的悲涼。殿中央的盤古石雕像前,十二尊玄玉座椅呈環形擺放,除了鎮守西極魔淵的句芒與蓐收尚未歸位,其餘十位祖巫已儘數落座。
共工是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他左手按在座椅扶手上——那扶手是用一頭先天水獸的頭骨雕成,眼窩處還嵌著兩顆深海夜明珠,此刻卻被他按得微微泛白。他身量在祖巫中不算最高,卻肩寬背厚,周身縈繞著淡淡的水汽,說話時喉結滾動,聲音像北海冰層破裂般粗嘎:“帝江大哥,龍漢初劫過了快百年,咱們巫族雖占了中洲、北境,可底下的崽子們快撐不住了!”
話音落時,殿內的水汽似乎都凝了幾分。坐在共工對麵的祝融“哼”了一聲,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火焰紋路,一開口就帶著灼熱的氣息:“共工你少危言聳聽!巫族戰士哪個不是銅皮鐵骨?尋常凶獸一口都咬不動,怎麼就撐不住了?”
“撐不住的不是肉身,是資源!”共工猛地拍了下扶手,夜明珠的光芒晃了晃,“你祝融部住在南域火山帶,遍地都是火靈晶,自然不愁。可我共工部守著北境冰原,地裡挖不出靈礦,河裡的先天水精被龍族敗退後攪得稀碎,底下的小崽子們練九轉玄功,連塊像樣的淬體石都沒有!”
他說著,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灰褐色的石頭,重重拍在桌案上:“你看!這是昨天底下人送來的‘玄鐵石’,連中品靈礦都算不上,淬出來的肉身,連妖族的小妖精都打不過!再這麼下去,不等巫妖開戰,咱們巫族就得先從內部散了!”
殿內頓時安靜下來。祖巫們都清楚,共工說的是實話。龍漢初劫時,巫族雖沒直接參與三族混戰,卻要一邊防羅睺的魔軍,一邊清剿趁亂作亂的凶獸,損耗本就不小。如今三族覆滅,洪荒靈脈斷了六條,中洲的主靈脈又被妖族盯著,巫族的資源確實日漸匱乏——帝江的空間部需要先天空晶石維持傳送陣,後土的土部要靠九天息壤培育戰士,就連最不挑資源的玄冥,她的寒冰部也需要極寒冰晶才能修煉死亡法則。
帝江坐在主位上,六對透明的翅膀輕輕顫動,翅膀邊緣的空間漣漪不時閃過一絲微光。他是巫族的首領,向來以沉穩著稱,此刻卻也皺著眉:“共工,你有什麼辦法,直說。”
共工眼睛一亮,向前傾了傾身子,聲音壓低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辦法簡單——征人族為奴!”
“人族?”坐在帝江身側的後土猛地抬頭,她穿著一身素色的麻布長裙,周身縈繞著溫和的土係靈氣,此刻眉頭卻擰成了疙瘩,“共工,人族剛被女媧娘娘造出來沒多久,連鑽木取火都要靠伏羲教,手無縛雞之力,征來做什麼?”
“做什麼?”共工嗤笑一聲,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人族雖弱,卻勝在繁衍快!龍漢初劫後才幾十年,人口就從幾百漲到了上萬。男的可以去挖礦、築城、煉礦石,女的可以織麻布、養靈植、照顧傷員——咱們巫族戰士生來就是打仗的,這些雜活哪用得著咱們動手?把人族攥在手裡,既省了咱們的力氣,又能解決資源短缺的問題,一舉兩得!”
“可他們是女媧娘娘造的……”後土還想爭辯,卻被祝融打斷了。
祝融一拍大腿,火紋在皮膚上跳得更烈:“共工這主意好!女媧造人又怎麼了?洪荒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咱們巫族是盤古正宗,人族不過是泥土捏的小崽子,讓他們給咱們乾活,是抬舉他們!”
“就是!”坐在祝融旁邊的強良也附和道。強良掌雷電,性子暴烈,說話時周身不時閃過一絲電光:“上次我去東荒巡查,見人族部落裡有塊先天靈田,種著不少靈穀,卻被他們當普通糧食吃!這麼好的東西落在他們手裡,簡直是浪費!不如征過來,給咱們巫族戰士當軍糧!”
一時間,殿內附和的聲音多了起來。蓐收不在,句芒的木部向來中立,剩下的祖巫裡,燭九陰閉著眼沒說話,顯然是默認;天吳、翕茲雖沒開口,卻也沒反對——對巫族來說,“弱肉強食”是刻在骨子裡的法則,人族弱小,又沒有強大的靠山,征來做奴隸,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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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土看著眾人的反應,嘴唇動了動,卻沒再說什麼。她知道,自己的悲憫在巫族的生存需求麵前,顯得有些蒼白。可一想到那些人族孩童圍著燧人氏學鑽火時的笑臉,她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得發慌。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玄冥終於開口了。
玄冥坐在殿內最角落的位置,她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清冷的下頜。她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寒冰氣息,連殿內的燭火都比彆處暗了幾分。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殿內的嘈雜:“不行。”
共工皺起眉,看向玄冥:“玄冥,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要護著那些泥人?”
玄冥緩緩抬起頭,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蒼白卻絕美的臉。她的瞳孔是極深的冰藍色,像是北境萬年不化的冰湖,此刻正平靜地看著共工:“不是護著他們,是不能動。”
“為什麼不能動?”共工追問,語氣裡帶著幾分不耐煩,“就因為他們是女媧造的?女媧成聖了又怎麼樣?她忙著煉五色石補天,哪有空管咱們巫族的事?”
“跟女媧娘娘無關。”玄冥搖了搖頭,冰藍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極淡的光澤,那是她體內龍宇本源在微微顫動,“是人族有龍宇護持。”
“龍宇?”這兩個字一出,殿內瞬間安靜下來。連一直閉著眼的燭九陰都緩緩睜開了眼,金色的豎瞳裡閃過一絲凝重。
共工愣了愣,隨即嗤笑:“玄冥,你是不是修煉修糊塗了?龍宇是誰?不過是昆侖山裡一個隱世的先天神隻,就算他有點本事,難道還能跟咱們十二祖巫作對?”
他話雖這麼說,聲音卻不自覺地低了幾分。龍漢初劫時,西極魔淵那場大戰,他雖沒親眼所見,卻聽帝江和玄冥說過——當時太一率妖族小隊偷襲巫族營地,以東皇鐘虛影轟殺玄冥,眼看玄冥就要殞命,一道萬億丈的金龍虛影突然降臨,隻用龍爪輕輕一擋,就滅了帝俊遠程支援的太陽真火,還嚇得太一落荒而逃。
後來祖巫們才知道,那金龍就是龍宇。一個連鴻鈞都要給幾分麵子,能隨手調動起源力修複靈脈的存在。
玄冥看著共工,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龍宇不是普通的先天神隻。龍漢初劫時,他護過鳳族幼雛,救過鎮元子的人參果樹,連羅睺的魔軍都被他的起源罡風滅了三成。去年我去北境幽冥穀修煉,見過他暗中護著一個人族部落——那部落遭凶獸襲擊,他沒現身,卻用一道本源力護住了部落裡的孩童。”
她頓了頓,冰藍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回憶的微光:“你們忘了?龍宇曾在西極顯過真身,那龍鱗上的本源氣息,連盤古雕像都為之共鳴。這樣的存在,若是咱們動了他護著的人族,他要是發怒,你覺得咱們巫族能承受得住?”
殿內徹底沒了聲音。祖巫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興奮漸漸被凝重取代。祝融張了張嘴,想說“咱們有十二都天神煞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十二都天神煞陣雖能召喚盤古虛影,可麵對龍宇那樣能擋東皇鐘、助鴻鈞斬羅睺的存在,真的有用嗎?
帝江輕輕歎了口氣,六翼收起了幾分:“玄冥說得對。龍宇的實力深不可測,咱們不能冒這個險。人族……暫時動不得。”
共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可資源怎麼辦?總不能讓底下的崽子們餓著肚子修煉吧!”
“資源的事,我會想辦法。”帝江看向後土,“後土,你掌管土係法則,能不能再找找新的靈脈?”
後土點了點頭:“我已經讓土部的戰士去南荒探查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還有,”帝江又看向玄冥,“你寒冰部守著幽冥穀,那裡的幽冥石雖不是頂級靈礦,卻也能用來淬體,先調一部分給共工部應急。”
玄冥應了聲:“好。”
共工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帝江和玄冥的神色,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知道,這事就這麼定了——至少在找到新的資源前,人族是動不得了。
議事結束後,祖巫們陸續離開盤古殿。共工走在最後,他看著殿外飄揚的祖巫旗,心裡憋著一股火,重重一腳踩在地上,震得地麵裂開一道細紋。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隱世的神隻,就能讓巫族放著送到嘴邊的“奴隸”不用;更不明白,玄冥為什麼對那個龍宇如此敬畏——不就是一條金龍嗎?難道還真能翻天不成?
他越想越不服氣,攥著拳頭,轉身朝自己的水部營地走去。他心裡暗下決心:等找到新的資源,一定要讓那些人族知道,誰才是洪荒的主人。
卻沒注意到,他身後的盤古雕像,雙目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一絲極淡的本源氣息,悄然融入了他的識海——那是龍宇留在洪荒的“源感”,正隨著他的執念,緩緩蘇醒。
第二章混沌夢警示:共工懼龍威
共工回到水部營地時,已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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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夜比洪荒其他地方更冷,寒風卷著冰粒,打在營地的玄鐵帳篷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營地內,巫族戰士們大多已經睡下,隻有少數值守的戰士握著戰斧,站在帳篷外,呼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共工推開自己的帳篷,裡麵比外麵暖和不了多少。帳篷中央燃著一堆篝火,火上架著一口青銅鍋,鍋裡煮著凶獸肉,此刻已經涼透了,結著一層厚厚的油。他走到篝火旁,揮手加了幾塊火晶,火焰“騰”地一下竄了起來,映得他臉上的怒色更濃。
他拿起一塊涼透的凶獸肉,狠狠咬了一口,卻沒嘗出任何味道。腦子裡全是白天在盤古殿的場景——玄冥平靜的眼神、帝江的退讓、其他祖巫的沉默,還有那個讓他無比憋屈的名字:龍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