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窟驚夢
北境的冰窟深處,連風都似被凍成了棱角分明的冰刃,貼著冰壁緩緩流淌。玄冥裹著件素色巫袍,盤膝坐在萬年玄冰凝成的玉床上,膝頭攤開的巫典早已覆上一層薄霜——她本是為了壓製左臂的舊傷打坐,不知何時竟沉入了夢鄉。
巫者的夢向來比凡俗清晰,可此刻湧入腦海的景象,卻帶著混沌初開般的朦朧與熾烈,絕非她親曆過的任何一段記憶。
最先傳來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鳴,不是北境常見的冰裂聲,也不是妖庭戰鼓的沉悶,而是一種能撕裂神魂的震蕩,仿佛先天靈寶在混沌中碰撞。玄冥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站在一片支離破碎的虛空裡,腳下是凝結著黑血的先天土壤,抬頭能看見撕裂的天幕中,混沌氣與金光交織翻滾,像一鍋被攪亂的鴻蒙湯。
“龍族的孽障!竟敢奪我鳳族本源!”
尖利的嘶吼從虛空東側傳來,玄冥循聲望去,隻見一隻翼展千裡的七彩火鳳正撲向雲端,它的尾羽燃著能焚儘先天靈氣的涅盤火,每一次扇動都有大片虛空被燒成焦黑。而火鳳對麵,一條通體覆蓋青金色鱗片的五爪金龍正盤旋在一柄巨斧旁,龍角上纏繞著先天水紋,張口便噴出能凍結時空的極寒龍息。
“鳳舞,你鳳族獨占南方火域萬年,如今龍漢初劫已起,先天靈脈當各憑本事爭奪,何談‘奪’字?”金龍的聲音沉穩如大地脈動,可玄冥卻在那聲音裡聽出了一絲熟悉的悸動,像是她本源深處某道印記被輕輕叩響。
還沒等她細想,更劇烈的震蕩突然從虛空中央炸開。這一次不再是嘶吼或龍息,而是一道青銅色的光暈,光暈中央懸著一口巨鐘,鐘身上刻滿了先天八卦紋路,每一道紋路都在流轉著能碾壓萬物的威壓——那是……東皇鐘!
玄冥的神魂猛地一縮,哪怕是在夢中,她也能感受到那口鐘的恐怖。現世裡太一手中的東皇鐘雖也威力無窮,可與眼前這口比起來,就像螢火比之驕陽,前者是後天煉化的仿品,後者卻是帶著混沌本源的先天至寶!
“帝江!你巫族也想摻合龍鳳之爭?”一個穿著金烏羽袍的男子從東皇鐘旁顯現,他周身環繞著十日真火,雙目如兩輪小太陽,正是龍漢初劫時的太一!可此刻的太一還沒有後來妖庭帝俊的輔佐,氣息雖盛,卻帶著孤高的桀驁,手中東皇鐘一蕩,便有三道鐘波朝著虛空西側掃去。
玄冥順著鐘波的方向看去,隻見十二道高大的身影正擋在那裡,他們周身纏繞著濃鬱的巫力,為首的男子背生六翼,正是祖巫帝江的先祖!可此刻的十二祖巫先祖,氣息遠不如後世鼎盛,麵對東皇鐘的鐘波,竟被逼得連連後退,其中一位持著木杖的祖巫句芒先祖),左臂已被鐘波掃中,巫血順著木杖滴落,在先天土壤上燙出一個個小坑。
“太一!你鳳族與龍族爭靈脈便罷,為何傷及我巫族族人?”帝江先祖怒喝著展開六翼,周身空間扭曲,可東皇鐘的威壓實在太強,他的空間法則竟被硬生生壓製。
太一冷笑一聲,手中東皇鐘再次抬起:“洪荒大地,弱肉強食,你們巫族擋了本君的路,便該有死的覺悟!”
青銅巨鐘緩緩升空,鐘身上的先天紋路越來越亮,混沌氣從鐘口溢出,形成一道道旋轉的氣流,仿佛要將整個虛空都吸入其中。玄冥的神魂劇烈顫抖,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一擊若落下,不僅帝江先祖等祖巫會魂飛魄散,連這片虛空都會徹底崩塌!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龍影突然從混沌氣中衝出。
那龍影比剛才的金龍還要龐大,鱗片上流轉著鴻蒙本源的光澤,不是單一的青金色,而是融合了日月星辰的七彩流光,龍角上懸著一枚圓盤,圓盤上刻著鴻蒙初判的紋路——是鴻蒙盤!
“太一,過了。”
龍影開口,聲音不再是金龍的沉穩,而是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溫和,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玄冥的神魂猛地一震,這聲音……是龍宇!
不等太一反應,金色龍影已盤旋到東皇鐘下方,鴻蒙盤從龍角落下,懸在鐘口正下方,圓盤上的鴻蒙紋路亮起,竟硬生生擋住了東皇鐘下落的趨勢。混沌氣與鴻蒙氣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虛空不斷破碎又重組,玄冥甚至能看到無數細小的時空碎片在眼前閃過,每一片碎片裡,都有不同的洪荒景象——有龍族翱翔九天,有鳳族棲居梧桐,還有巫族在不周山下繁衍生息。
太一顯然沒想到有人能擋住東皇鐘,眼中閃過一絲驚怒:“你是誰?竟敢管本君的事!”
金色龍影沒有回答,隻是龍首微微轉動,目光似乎穿透了虛空,落在了玄冥所在的方向。玄冥的心跳驟然加速,她清晰地看到,龍影的眼眸裡,映著一道素色的身影——那是她自己!可又不是現在的她,那道身影穿著殘破的寒冰戰甲,手中握著一柄斷裂的巫劍,周身巫力紊亂,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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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龍影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像是直接在玄冥的神魂裡響起,“三世之約,劫劫相隨。”
話音未落,東皇鐘突然爆發出更強的力量,青銅鐘身劇烈震顫,竟硬生生震開了鴻蒙盤。金色龍影猛地發力,龍爪抓住鐘身,鴻蒙氣從鱗片間湧出,與東皇鐘的混沌氣激烈碰撞。玄冥隻覺得神魂一陣劇痛,眼前的景象開始破碎——先是太一的身影變得模糊,再是帝江先祖的六翼消散,最後隻剩下金色龍影和青銅巨鐘在混沌中對峙,龍影的鱗片不斷脫落,卻依舊死死抓著鐘身,不肯放手。
“龍宇!”
玄冥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凍結成細小的冰粒。她下意識地摸向左臂,那裡的舊傷之前被東皇鐘餘波震傷)竟在隱隱作痛,仿佛剛才在夢中感受到的力量衝擊,真的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冰窟裡依舊靜謐,隻有冰棱滴水的聲音,“嗒、嗒”地落在玄冰玉床上,清脆卻又帶著幾分詭異的回響。玄冥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掌心還殘留著一種灼熱的觸感,像是剛才抓住了什麼滾燙的東西——是東皇鐘的鐘身?還是龍影脫落的鱗片?
她從未經曆過龍漢初劫,祖巫傳承的記憶裡,關於那場上古浩劫的記載也隻有寥寥數語:龍鳳麒麟三族爭霸,死傷無數,最後三族衰落,巫族與妖族才得以崛起。可剛才的夢境太過清晰,那撕裂的虛空、燃燒的涅盤火、鴻蒙盤的光澤,還有龍宇的聲音和眼神,都不像是虛構的幻象。
尤其是那句“三世之約,劫劫相隨”,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神魂裡。她與龍宇的交集,始於巫妖劫啟後他暗中贈藥療傷,後來他多次出手護她,甚至在南天門之戰中現龍軀擋東皇鐘,可她一直以為,兩人隻是偶然相遇的同道,卻沒想到,竟有“三世之約”這樣的羈絆。
“龍漢初劫……他那時便已存在?”玄冥喃喃自語,眉頭緊鎖。龍宇的修為深不可測,她曾感應過他的本源,那裡麵蘊含著鴻蒙初開的氣息,遠比三清、鴻鈞要古老,可她從未想過,他竟親曆過龍漢初劫那樣的上古時代。
還有夢中那道素色身影——那是她的前世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龍宇與她的羈絆,豈不是跨越了數萬年,曆經了數次洪荒大劫?
無數疑問在玄冥的腦海裡盤旋,讓她坐立難安。她猛地站起身,素色巫袍在冰風中揚起,周身的冰法則不自覺地湧動,讓周圍的冰棱都開始劇烈震顫。她必須找到龍宇,問清楚這一切——夢境的真相、三世之約的含義,還有龍漢初劫時,他與那道身影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玄冥走到冰窟門口,推開厚重的冰門。門外是北境的冰原,漫天飛雪,遠處的巫營燈火點點,像是冰原上的星辰。她抬頭望向天際,起源殿的方向在東南方,隔著萬裡冰原和茫茫林海,可她此刻卻覺得,那距離似乎並不遙遠。
“備車,”玄冥對守在門口的巫女吩咐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我要去起源殿。”
巫女愣了一下,連忙應道:“是,祖巫。隻是……此刻天色已晚,冰原上有雪蛟出沒,是否要等明日天亮,再讓巫兵護送您前往?”
玄冥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望向東南方:“不必,我自己去。”
話音落下,她周身的冰法則驟然爆發,腳下凝結出一道冰橋,直通遠方的天際。她縱身一躍,落在冰橋上,身形如一道素色的閃電,朝著起源殿的方向疾馳而去。雪花落在她的巫袍上,瞬間被冰法則凍結,又隨著她的動作散落,在冰原上留下一串晶瑩的痕跡。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冰窟後,玄冰玉床上,那本覆著薄霜的巫典,突然自行翻開,書頁上浮現出一行模糊的字跡,像是用鴻蒙氣寫成:“龍漢初劫殘影現,三世情緣始顯形。”
第二章冰原尋蹤
北境的夜,比想象中更冷。
玄冥踏在冰橋上,周身的冰法則形成一道淡藍色的屏障,將漫天飛雪和刺骨寒風擋在外麵。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感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不是來自冰原的寒冷,而是來自剛才夢境的餘悸。每當她想起龍漢初劫時那道金色龍影抓著東皇鐘的模樣,心臟就會像被冰錐刺穿般疼痛。
冰橋延伸至遠方,腳下是萬丈冰穀,穀中隱約傳來雪蛟的嘶吼聲。雪蛟是北境的凶獸,以冰為食,體型龐大,鱗片堅硬如鐵,尋常巫兵遇上,輕則重傷,重則殞命。可此刻玄冥滿心都是尋龍宇的念頭,根本沒將這些凶獸放在眼裡。
她加快腳步,冰法則在腳下湧動,冰橋的延伸速度越來越快,轉眼間便越過了萬丈冰穀。穀中的雪蛟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巫力,紛紛從冰洞中探出頭,猩紅的眼睛盯著她的背影,卻不敢貿然攻擊——玄冥身為十二祖巫之一,北境的主宰,她的巫力早已刻入北境萬物的本源,即便是凶獸,也本能地對她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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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冰原的儘頭出現了一片林海。這片林海名為“鴻蒙林”,是鴻蒙宗的外圍屏障,林中布滿了源力陣法,尋常人若是誤入,輕則被困,重則被陣法中的源力重傷。玄冥曾隨其他祖巫來過一次鴻蒙林,知道這裡的陣法是龍宇親手布置的,蘊含著鴻蒙本源的力量。
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周身的冰法則收斂了幾分。她沒有貿然闖入,而是伸出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縷淡藍色的巫力,朝著林海中彈去。巫力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一棵古樹上,瞬間被樹上的源力陣法吸收。
片刻後,林海中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青色的身影從林中走出。來人是鴻蒙宗的弟子,名叫青源,是玄空的座下弟子,曾多次奉命送藥到北境巫營,與玄冥也算相識。
“玄冥祖巫,”青源恭敬地行禮,目光落在她素色的巫袍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您怎麼會深夜來鴻蒙林?可是有急事?”
玄冥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道:“我要見龍宇,不知他是否在起源殿?”
青源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尊主正在起源殿閉關,梳理鴻蒙本源,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不過……祖巫您是特殊的,我這就去通報。”
“不必了,”玄冥搖頭,“我自己過去即可,你隻需告訴我,起源殿的方向是否有變動。”
青源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尊主閉關期間,起源殿的位置並未變動,隻是外圍的源力陣法比往常更強,您若是自行前往,需小心陣法中的源力波動,以免誤傷。”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青色的玉佩,遞給玄冥:“這是尊主煉製的‘源玉’,持此玉可在鴻蒙林中通行無阻,也能避免被起源殿的陣法攻擊。”
玄冥接過玉佩,入手便感受到一股溫暖的源力,與龍宇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她握緊玉佩,對青源道了聲謝,轉身便踏入了鴻蒙林。
鴻蒙林中的樹木都是先天靈根,樹乾上纏繞著淡青色的源力,樹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上古的故事。玄冥持著源玉,腳下的落葉自動分開,形成一條通往起源殿的小路。她走得很快,心中的疑惑和急切越來越強烈——她想知道,龍漢初劫時,龍宇為何要擋東皇鐘?他與那道素色身影的約定,到底是什麼?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光暈。那光暈是淡金色的,蘊含著濃鬱的鴻蒙本源,即便是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威嚴與溫和。玄冥知道,那就是起源殿的方向。
她加快腳步,穿過最後一片樹林,起源殿終於出現在眼前。
那是一座懸浮在半空中的宮殿,通體由鴻蒙金精煉製而成,殿頂覆蓋著七彩琉璃瓦,每一片瓦上都刻著先天八卦紋路,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金光。宮殿的四周環繞著九道源力光柱,光柱上纏繞著金色的龍影,像是在守護著宮殿。宮殿的正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上麵寫著“起源殿”三個大字,字跡是用鴻蒙氣寫成,剛勁有力,卻又帶著幾分飄逸。
玄冥站在宮殿下方,仰頭望去,心中充滿了敬畏。她曾多次在遠處看到起源殿,卻從未像此刻這樣近距離觀察——這座宮殿,不僅是龍宇的居所,更是洪荒本源的象征,裡麵蘊含著無數上古的秘密。
她深吸一口氣,握著源玉,一步步朝著宮殿正門走去。剛走到門口,兩道金色的龍影突然從光柱中衝出,落在她的麵前,龍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來者何人?”左邊的龍影開口,聲音帶著源力的威壓。
“玄冥,求見龍宇。”玄冥平靜地說道,同時舉起手中的源玉。
源玉在她手中亮起,淡青色的光芒與龍影身上的金色光芒相互呼應。兩道龍影感應到源玉的氣息,眼中的警惕漸漸消散,緩緩退到一旁,讓出了通往宮殿的道路。
玄冥邁步走進宮殿,殿內的景象讓她有些驚訝。殿內沒有奢華的裝飾,隻有一根巨大的鴻蒙柱矗立在中央,柱身上刻滿了上古符文,符文間流淌著淡金色的源力。鴻蒙柱的周圍,擺放著九個蒲團,蒲團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源力,顯然是龍宇平時打坐的地方。
殿內很安靜,隻有源力在符文間流動的聲音,像是流水般清脆。玄冥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龍宇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難道他還在閉關?
就在這時,鴻蒙柱的頂端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中緩緩浮現出一道人形身影。那人穿著一件淡金色的長袍,長發及腰,麵容俊朗,周身環繞著淡淡的源力,正是龍宇。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玄冥的身上,眼中沒有驚訝,隻有一種了然的溫和,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
“你來了。”龍宇的聲音從鴻蒙柱頂端傳來,帶著淡淡的源力波動,卻直接落在玄冥的耳中,讓她原本緊張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玄冥抬頭望著他,千言萬語湧到嘴邊,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張了張嘴,最終隻吐出一句話:“我……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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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宇微微頷首,從鴻蒙柱頂端緩緩落下,落在玄冥麵前。他比玄冥高出半頭,站在她麵前,周身的源力形成一道溫暖的屏障,將殿外的寒冷徹底隔絕。
“我知道,”龍宇輕聲說道,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龍漢初劫的殘影,是嗎?”
玄冥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你怎麼知道?”
龍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身走到一個蒲團旁,坐下,對玄冥說道:“坐吧,有些事,確實該告訴你了。”
玄冥猶豫了一下,走到他對麵的蒲團旁坐下。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鴻蒙柱,源力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形成一道無形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