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風卷著碎冰,狠狠撞在不周山巫殿的玄鐵門上,發出如同巨獸嗚咽的聲響。殿內卻無半分寒意,祝融周身騰躍的赤紅火浪舔舐著殿頂的獸骨圖騰,將千年玄冰鋪就的地麵烤得泛起白霧,他手中的赤焰槍指著涼亭下怒目而視的共工,火紋爬滿的臉上滿是不耐:“蚩尤練兵是為破妖庭,你卻要奪他兵權,共工,你是想讓巫族在你我手裡分崩離析?”
共工握著水神戟的指節泛白,深藍色的水紋在他周身流轉,殿外的天河之水似有感應,竟順著殿門縫隙湧進幾縷,在他腳邊聚成小渦:“分崩離析?祝融你睜眼看看!太一的東皇鐘裂痕還沒補好,帝俊又在東海煉萬妖幡,你倒好,一門心思護著蚩尤那莽夫——他練的巫血陣耗損巫民本源,再練下去,北境巫營要空了!”
“耗損本源總好過被妖族屠營!”祝融踏前一步,赤焰槍尖迸出三寸火芒,“上次射日,若不是蚩尤率巫兵擋著南天門,你早被太陽真火燒成飛灰了!”
“你放屁!”共工水神戟一挑,一道水龍從殿外天河竄入,直撲祝融麵門,“若不是我引天河之水澆滅妖庭神火,你那點真火早被東皇鐘震散了!”
水龍與火芒在殿中相撞,水汽與火星炸開,玄鐵梁柱被熱浪灼得變形,又被冰水凍得開裂,殿內巫兵嚇得紛紛後退,卻無一人敢上前勸阻——這已是三日內兩人第三次在巫殿爭執,從兵權分配到練兵之法,次次都要動法則相搏。
帝江扇動著四對肉翅,試圖擋在兩人中間,風之法則在他周身形成屏障,卻被水火衝擊震得嗡嗡作響:“夠了!巫妖休戰才三個月,太一還在南天門盯著,你們非要鬨到妖族打進來才肯停?”
句芒握著青禾杖,臉色蒼白——上次被鯤鵬偷襲的傷口還沒愈合,此刻被殿內紊亂的法則氣息一激,忍不住咳嗽起來:“帝江說的是...玄冥還在北境冰窟養傷,若是讓她知道...咳咳...”
話未說完,殿門突然被一股極寒氣息推開,門外的碎冰瞬間凝結成冰柱,殿內翻騰的水汽竟在半空凍成冰晶,簌簌落下。眾人回頭,隻見玄冥披著素色巫袍,赤著雙足踏在冰麵上,每一步落下,地麵都蔓延開淡藍色的冰紋,她周身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黑氣——那是死亡法則的氣息,讓殿內所有巫兵都下意識屏住呼吸,連共工的水龍都僵在半空,不敢再動。
“讓她知道什麼?”玄冥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穿透水火轟鳴的力量,她走到殿中,目光掃過祝融通紅的臉頰,又落在共工緊繃的肩膀上,“知道你們為了兵權,把不周山巫殿拆了?還是知道你們吵得整個北境都能聽見,讓妖族探子把消息傳回天庭?”
祝融的火芒下意識收斂了幾分,他看著玄冥眼底淡淡的冰藍——那是寒冰法則運轉到極致的征兆,而她周身的黑氣更讓他心悸,那是曾在巫妖戰場上,一次性超度十萬妖魂的死亡法則氣息。作為比玄冥早誕生千年的祖巫,他竟在這一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共工的水龍緩緩消散,他彆過臉:“玄冥,這是我和祝融的事...你剛養傷,不該管這些。”
“我不該管?”玄冥抬手,指尖凝出一縷冰絲,纏上殿內一根搖搖欲墜的梁柱,冰絲瞬間化作冰晶,將開裂的梁柱固定住,“巫族十二祖巫,蓐收剛被羅喉殘魂所殺,後土在幽冥築輪回,剩下的九人裡,你們兩個最年長,卻帶頭內鬥——若龍宇此刻在起源殿看著,你覺得他會怎麼說?”
“龍宇”二字一出,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記得,三個月前太一率血妖軍攻北境,是龍宇現萬丈龍軀,用鴻蒙盤硬接東皇鐘,才護得巫族周全。如今龍宇雖在起源殿養傷,但他的名字,在巫族早已是比不周山更重的支柱。
共工的肩膀垮了幾分,卻仍嘴硬:“我不是要內鬥...我是怕蚩尤把巫族拖進死路。”
“蚩尤練兵是急了些,但他沒做錯。”玄冥走到殿中央的祖巫名錄石刻前,指尖拂過上麵蓐收的名字,死亡法則的黑氣在石刻上縈繞片刻,似在安撫逝去的祖巫殘魂,“太一的混沌鐘仿品快煉成了,帝俊的萬妖幡已聚了三萬妖魂,再過半年,妖族必來犯。你們此刻爭權,是想讓巫族像當年的龍族一樣,死在劫火裡?”
祝融沉默著,將赤焰槍插在地上,火浪徹底收斂:“那你說,該怎麼辦?”
“兵權仍歸蚩尤,但你我各派三成巫兵歸他調遣,盯著他的巫血陣,不許再耗損巫民本源。”玄冥的目光掃過兩人,寒冰法則讓殿內溫度再降幾分,“祝融,你去南境加固防線,用真火熔鑄防禦陣;共工,你引天河之水繞北境巫營,布水幕結界——三日之內,若是再讓我聽見你們爭執,休怪我用死亡法則,封了你們的法則本源。”
她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共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見玄冥周身的黑氣突然濃了幾分,殿外傳來幾聲亡魂的低語——那是死亡法則的警示,若是違背,連輪回都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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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共工終是點頭,提起水神戟轉身出殿,天河之水隨著他的腳步退去,在殿門留下一道水痕,又被玄冥的寒冰法則凍成冰花。
祝融看著玄冥蒼白的臉,想起她上次為了擋帝俊的太陽真火,源冰甲都被熔破,忍不住道:“你剛養好傷...彆太勞心。”
“勞心總好過亡國。”玄冥轉身,走向殿外,冰紋在她身後逐漸消散,“三日之後,我要去起源殿見龍宇,你們若是搞砸了,自己去跟他解釋。”
殿內的巫兵看著玄冥的背影消失在寒風中,又看了看插在地上的赤焰槍和空蕩蕩的殿門,終於鬆了口氣。帝江扇動著肉翅,對句芒低聲道:“幸好有玄冥...若是她不在,這巫族,怕是真要散了。”
句芒望著玄冥離去的方向,青禾杖上凝出一片新葉:“她雖是最後誕生的祖巫,卻比我們都懂...什麼是存續。”
玄冥回到北境冰窟時,天色已暗。冰窟深處,寒水晶石散發著淡藍的光,將她的素色巫袍染成冰色。她走到冰窟中央的冰床前,共工和祝融已按她的吩咐,各自坐在冰床兩側,周身分彆縈繞著水紋與火芒——共工的左臂還留著上次被太陽真火灼傷的痕跡,暗紅色的火毒在皮膚下遊走;祝融的胸口則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是被太一的東皇鐘餘波震傷的,至今仍在滲著黑血。
“坐好,彆亂動。”玄冥褪去巫袍,露出肩頭的疤痕——那是射日之戰時,為了護後羿,被太一的金烏火灼傷的。她盤坐在冰床中央,雙手結印,左手凝出淡藍色的寒冰法則,右手縈繞著黑色的死亡法則,兩種法則在她掌心交織,形成一道黑白相間的光帶。
“你的死亡法則...能療傷?”共工有些驚訝,他隻見過玄冥用死亡法則收割妖魂,從未見過這法則還有治愈的用處。
“死亡法則不止能鎮魂,還能梳理紊亂的本源。”玄冥將左手的寒冰法則按在共工的左臂上,淡藍色的冰紋瞬間覆蓋住火毒的痕跡,“你的水之法則被太陽真火打亂,寒冰法則能凍滅火毒,死亡法則則能把受損的本源拉回來。”
冰意順著玄冥的掌心傳入共工體內,原本灼燒般的疼痛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涼的感覺,遊走在經脈中。共工忍不住閉上眼,感受著水之法則逐漸歸位,那些被火毒破壞的經脈,竟在死亡法則的牽引下,慢慢重新連接。
祝融看著共工放鬆的表情,也放下心來,將胸口湊向玄冥的右手。黑色的死亡法則觸碰到他的傷口時,他下意識繃緊了身體——那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想起戰場上那些被玄冥超度的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