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劫落幕已逾三月,洪荒大地的硝煙雖漸次消散,可周山斷峰處仍凝著未散的戾煞,四海深處偶爾傳來的殘魂嗚咽,都在無聲訴說著這場浩劫的慘烈。起源殿外的虛無之海卻始終是另一番景象——墨色的海麵上浮動著細碎的光粒,像是把諸天星辰揉碎了撒在其中,殿宇飛簷垂落的混沌氣化作流蘇,輕輕拂過海麵時,會漾開一圈圈能安撫神魂的漣漪。
玄冥站在起源殿西側的觀海台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欄杆上鐫刻的龍紋。這龍紋是龍宇親手刻的,每一筆都藏著九爪金龍的本源氣息,她指尖觸及的瞬間,便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溫煦——就像巫妖劫最危急的那一日,龍宇擋在她身前,用萬億丈龍軀扛下東皇太一全力催動的東皇鐘時,從他鱗片間散出的暖意。
那時她正被帝俊的太陽真火纏上左臂,祖巫本源的陰寒之力與金烏真火相觸,左臂經脈幾乎被兩種極致力量撕裂,痛得她連握穩玄冥杖的力氣都快失了。可就在東皇鐘帶著能震碎星辰的轟鳴砸向她後心時,龍宇的身影突然橫亙在她與鐘體之間。她至今記得,那口通體鎏金、刻滿上古符文的東皇鐘撞上龍宇龍軀時,發出的不是金屬碰撞的脆響,而是類似琉璃碎裂的沉悶聲,龍宇頸側的逆鱗被震得脫落了一片,墨金色的龍血滴落在她手背,竟瞬間驅散了她體內肆虐的真火餘勁。
“在想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玄冥猛地回頭,便見龍宇穿著一身玄色常服,墨發僅用一根玉簪束著,沒有了平日裡道尊的威嚴,倒多了幾分溫潤。他手中托著一盞泛著白霧的玉杯,杯沿飄出的鴻蒙酒香氣裡,還混著她最喜的極北雪蓮氣息。
“在想巫妖劫時,你替我擋東皇鐘的事。”玄冥沒有隱瞞,走上前接過玉杯,指尖觸到龍宇的掌心時,能感受到他體內緩緩流轉的本源之力——那是比虛無之海更純粹的能量,卻總在與她接觸時刻意放柔,生怕驚到她似的。
龍宇失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海風吹亂的鬢發:“都過去這麼久了,還記著?”
“怎麼能不記。”玄冥抬眸看他,眼底映著虛無之海的光粒,像是盛了兩片星空,“你為我擋過三次劫——龍漢初劫時擋東皇鐘的虛影,後來擋帝俊的太陽真火,再到巫妖劫這次……我總想著,該為你做點什麼。”
她說得認真,龍宇心中微動。他知曉玄冥的性子,看似清冷寡言,實則重情至極。從她剛誕生時,在祖巫殿裡第一次見到未來碎片中模糊的“守護者”身影,到後來在昆侖虛與他初遇,再到巫妖劫中並肩作戰,她對他的心意,早已融入每一次並肩時的默契、每一次危機時的相護裡。隻是她從不擅長用言語表達,便總想著用行動來回應。
龍宇正要開口,卻見玄冥轉身走向觀海台另一側的傳送陣,隻留下一句“你等我幾日”,身影便消失在陣光裡。他望著空蕩的傳送陣,指尖還殘留著方才替她理鬢發時觸到的發絲柔滑,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沒去追問——他知道,玄冥要做的事,定是與他有關,且必是耗儘心思的。
玄冥的第一站,是極北黑水之淵。
洪荒極北之地本就酷寒,黑水之淵更是寒到極致——這裡的水不是尋常的液態,而是由上古陰寒之氣凝結而成的“玄水”,哪怕是金仙境的修士靠近,神魂都會被凍得刺痛。可玄冥是十二祖巫中掌水與陰寒的存在,玄水於她而言,更像是同源的夥伴。她踏入淵底時,原本奔騰的玄水竟自動分向兩側,露出淵底那片鋪滿冰晶的地麵。
冰晶的顏色並非尋常的透明,而是泛著淡淡的幽藍,每一塊冰晶內部都封存著一縷上古陰煞——這是她早在巫妖劫前便發現的寶物,本想著留著日後煉製一件能護持祖巫殿的法寶,可此刻,她卻覺得,這冰晶更該用來做一件隻屬於龍宇的器物。
玄冥屈膝蹲下,指尖抵在一塊半人高的冰晶上,體內的祖巫本源緩緩流淌而出。幽紫色的本源之力觸到冰晶時,冰晶表麵瞬間綻開細密的紋路,封存其中的陰煞被牽引著,化作一縷縷淡藍色的霧氣,纏繞在她指尖。她要做的,是將這些陰煞與玄水融合,鑄出道印的基胚——陰煞能破世間邪祟,玄水可滌蕩暴戾,這兩種力量,恰好能護住龍宇偶爾因處理劫後事務而沾染的負麵氣息。
可就在陰煞與玄水即將融合時,淵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咆哮。玄冥抬頭,便見不遠處的玄水漩渦中,鑽出一頭通體覆蓋著冰甲的巨鱷——那是黑水之淵的守護獸,早已在劫中受了重傷,此刻卻不知為何突然蘇醒,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冰晶與陰煞。
“此乃我用以鑄寶之物,還望道友避讓。”玄冥語氣平靜,掌心卻已凝聚起一縷本源之力。她不願在此時無端造殺業,可若這巨鱷執意阻攔,她也不會退讓——為龍宇鑄寶的心意,早已勝過一切。
巨鱷卻像是沒聽懂般,猛地甩動尾巴,掀起數丈高的玄水巨浪,朝著玄冥拍來。那巨浪中裹著未散的劫後戾煞,若是被拍中,哪怕是玄冥,也得耗上幾分本源才能化解。她眼神微凝,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幽紫色的流光避開巨浪,同時指尖彈出三縷本源之力,精準地落在巨鱷冰甲的縫隙處——這是巨鱷的弱點,也是她早年觀察時記下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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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源之力入體,巨鱷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冰甲上裂開幾道縫隙,體內的戾煞順著縫隙逸出。玄冥沒有趁勝追擊,反而上前一步,指尖凝聚出一團溫和的陰寒之力,輕輕按在巨鱷的傷口處:“你體內戾煞未清,才會失了神智。我幫你淨化,你且退去吧。”
陰寒之力緩緩滲入巨鱷體內,像是一場細雨澆滅了烈火,原本躁動的巨鱷漸漸平靜下來,猩紅的眼睛恢複了清明。它對著玄冥低下頭,像是在致謝,隨後轉身鑽入玄水旋渦,再也沒有出現。
玄冥收回手,看著掌心殘留的戾煞餘燼,輕輕歎了口氣。巫妖劫留下的傷,何止是在洪荒大地,更是在每一個幸存生靈的神魂裡。她握緊手中的冰晶與陰煞,轉身朝著淵底更深處走去——那裡還有她需要的另一樣材料,歸墟玄鐵。
歸墟玄鐵藏在黑水之淵最底層的裂隙中,是混沌初開時便存在的金屬,質地堅硬無比,且能容納本源之力而不崩裂。玄冥找到裂隙時,卻發現裂隙口被一層厚厚的冰層堵住,冰層上還殘留著羅喉的魔焰氣息——想來是巫妖劫時,有魔族殘部逃到此處,用魔焰凍結了裂隙,妄圖將歸墟玄鐵據為己有。
玄冥沒有貿然破冰,而是先仔細觀察冰層的厚度與魔焰的濃度。羅喉的魔焰帶著侵蝕神魂的特性,若是強行用本源之力衝擊,恐怕會讓魔焰順著裂隙滲入玄鐵內部,那樣一來,玄鐵便會沾染魔氣,再也無法用來鑄寶。她沉吟片刻,想起龍宇曾教過她的“以柔克剛”之法——用陰寒本源包裹魔焰,再引玄水之力慢慢消融冰層。
她盤膝坐下,將冰晶與陰煞放在膝上,雙手結印。幽紫色的本源之力化作一張薄網,緩緩罩住冰層,網眼間滲出的陰寒之氣與魔焰相觸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魔焰像是遇到了克星般,漸漸收縮。與此同時,她引動淵底的玄水,讓水流順著本源之力的縫隙滲入冰層,一點點瓦解冰層的結構。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三日。玄冥始終保持著結印的姿勢,體內的本源之力消耗極大,嘴唇都泛起了淡淡的青色,可她卻不敢有絲毫鬆懈——若是中途停下,魔焰便會反撲,之前的努力便會付諸東流。直到第四日清晨,冰層終於“哢嚓”一聲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裡麵泛著烏光的歸墟玄鐵時,玄冥才長長舒了口氣,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卻在觸到玄鐵的瞬間,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玄鐵入手微沉,表麵冰涼,卻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混沌氣息。玄冥將玄鐵、冰晶與陰煞一同收入儲物戒中,起身時踉蹌了一下——連續三日耗損本源,讓她有些脫力。可一想到即將為龍宇鑄寶,她便又提起了精神,轉身踏入傳送陣,朝著起源殿的煉寶台而去。
起源殿的煉寶台設在殿宇後方的一座懸浮山峰上,山峰四周環繞著龍宇布下的混沌聚靈陣,能為煉寶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玄冥踏入煉寶台時,便見玄空正站在陣眼處,手中拿著一卷記錄陣法的典籍,似乎在檢查陣法的穩固性。
“玄冥祖巫。”玄空見她來,連忙收起典籍,目光落在她微微蒼白的臉上,“看您的氣息,像是剛經曆過一場消耗?”
“去了趟黑水之淵,取了些鑄寶的材料。”玄冥沒有多言,走到煉寶台中央的熔爐前,伸手撫過爐壁上的紋路——這熔爐是龍宇用鴻蒙盤的邊角料所鑄,能承受任何本源之力的灼燒,哪怕是帝俊的太陽真火,也無法將其損壞。
玄空看出了她的意圖,走上前遞過一枚玉符:“這是宗主之前留下的,說若是您要煉寶,便將這枚玉符融入熔爐,能讓爐溫更穩,還能淨化材料中的雜質。”
玄冥接過玉符,指尖傳來的混沌氣息讓她心中一暖——龍宇竟早已料到她會有煉寶的心思,連輔助的器物都提前準備好了。她對著玄空點了點頭,將玉符按在熔爐底部,玉符融入的瞬間,熔爐表麵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原本沉寂的爐腔中,漸漸升起了溫和的火焰——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由混沌氣轉化而成的“鴻蒙焰”,既能融化最堅硬的材料,又不會損傷材料的本源。
玄空見狀,識趣地退到煉寶台邊緣:“若是需要幫忙,您隨時喚我。”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隻留下玄冥一人在煉寶台前。
玄冥深吸一口氣,將儲物戒中的歸墟玄鐵取出,投入熔爐中。玄鐵落入鴻蒙焰中,起初隻是泛著烏光,隨著爐溫漸漸升高,玄鐵表麵開始融化,化作一攤黑色的鐵水。她凝神操控著鴻蒙焰,讓火焰的溫度始終保持在能融化玄鐵卻不破壞其混沌氣息的範圍——這是最考驗煉寶者掌控力的環節,稍有不慎,玄鐵便會失去容納本源之力的特性。
一個時辰後,玄鐵徹底化作鐵水,玄冥又將冰晶投入熔爐。冰晶遇鴻蒙焰並未立刻融化,反而在鐵水中浮沉,像是在與鐵水相互試探。她知道,這是冰晶中的陰煞在抗拒鴻蒙焰的溫度,便將自己的陰寒本源緩緩注入熔爐,順著鴻蒙焰的紋路,一點點包裹住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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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源之力入爐的瞬間,熔爐中傳來一陣細微的“劈啪”聲,冰晶開始緩慢融化,淡藍色的冰晶液與黑色的鐵水漸漸交融,形成了一種泛著幽光的墨藍色液體。玄冥不敢有絲毫分心,指尖不斷調整著本源之力的注入量,讓兩種液體徹底融合,不留一絲雜質——這道印是要送給龍宇的,她要讓它成為最完美的器物,容不得半點瑕疵。
又過了三個時辰,墨藍色的液體終於穩定下來,玄冥取出之前凝練的陰煞,將其化作一縷縷淡藍色的絲線,小心翼翼地織入液體中。每一根絲線都要與液體中的本源之力精準對接,這樣道印成型後,才能擁有淨化戾煞的能力。這個過程極為繁瑣,她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煉寶台的青石上,瞬間被蒸發。
當最後一縷陰煞絲線織入液體時,熔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墨藍色的液體中泛起了不穩定的漣漪。玄冥心中一緊——是她的本源之力消耗過多,導致對液體的掌控力下降了。她咬了咬牙,將體內僅存的三成本源之力全部注入熔爐,同時閉上雙眼,回憶起與龍宇相處的每一個片段:昆侖虛初遇時,他為她擋下凶獸的攻擊;龍漢初劫時,他在混亂中緊緊握住她的手;巫妖劫後,他在起源殿的庭院裡,為她煮一壺鴻蒙酒……
這些回憶像是一股暖流,順著她的神魂注入熔爐,原本不穩定的液體漸漸平靜下來,墨藍色的表麵泛起了一層溫潤的光澤。玄冥緩緩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欣喜——道印的基胚終於成了。
接下來便是塑形與刻畫符文。玄冥指尖凝聚起一縷本源之力,在熔爐上方畫出道印的輪廓——她要將道印鑄成方形,象征著“穩固”,印麵要刻上龍紋與祖巫圖騰,象征著她與龍宇的羈絆。她的指尖在空氣中遊走,每一筆都凝聚著心血,龍紋的鱗片、祖巫圖騰的紋路,都刻畫得細致入微,連龍紋眼角的弧度,都與龍宇本體的龍紋一模一樣。
符文的刻畫是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她選擇的是上古時期的“守護符文”與“共鳴符文”——守護符文能為龍宇抵擋攻擊,共鳴符文則能讓道印與龍宇的鴻蒙盤產生聯係,當兩人並肩作戰時,道印與鴻蒙盤能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禦屏障。
她將符文一個個刻在道印的基胚上,每刻一個符文,便要注入一縷本源之力,讓符文與道印徹底融為一體。當最後一個共鳴符文刻完時,熔爐突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墨藍色的道印從爐中緩緩升起,懸浮在玄冥麵前——道印通體玄黑,印麵刻著“玄冥”二字,字體周圍纏繞著龍紋與祖巫圖騰,邊緣處點綴著淡藍色的冰晶紋路,散發著陰寒卻溫和的氣息,沒有絲毫祖巫本源的暴戾,反而滿是細膩的心意。
玄冥伸出手,道印輕輕落在她的掌心,入手微涼,卻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本源之力與她的神魂相連。她看著道印,嘴角終於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容,眼中的疲憊也消散了大半——整整七日,她耗儘了近七成的本源之力,終於鑄成了這枚玄冥道印。
就在這時,煉寶台外傳來了腳步聲,玄冥抬頭,便見龍宇站在門口,手中還拿著一件玄色的披風。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與掌心的道印,眼中滿是心疼,走上前將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怎麼不告訴我?耗儘這麼多本源,若是傷了身子怎麼辦?”
“想給你一個驚喜。”玄冥將道印遞到龍宇麵前,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是我用極北玄水、歸墟玄鐵和我的本源鑄的玄冥道印,能護你周全,還能淨化戾煞,與你的鴻蒙盤也能共鳴……你若不喜,我便再……”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龍宇握住了手。他的掌心溫暖,輕輕包裹著她因煉寶而冰涼的手指,另一隻手接過道印,指尖撫過印麵上的龍紋與“玄冥”二字,眼中滿是動容:“我怎會不喜?這是你用心意鑄的寶,對我而言,比任何神器都珍貴。”
龍宇說著,將道印舉起,指尖注入一縷鴻蒙之力。道印瞬間爆發出淡淡的金光,與他腰間懸掛的鴻蒙盤產生了共鳴,盤麵上的符文與道印上的符文相互呼應,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整個煉寶台都籠罩其中。他低頭看向玄冥,眼底映著道印的光芒,溫柔得像是要把虛無之海的星光都揉進去:“你為我鑄印,我便用鴻蒙盤護你一生。從此,這道印與我同存,你與我同心。”
玄冥看著他眼中的自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之前煉寶的疲憊仿佛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輕輕靠在龍宇肩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感受著道印與鴻蒙盤共鳴時傳來的溫和氣息,突然覺得,巫妖劫的苦難、煉寶的艱辛,都抵不過此刻的歲月靜好——隻要能與他並肩站在這起源殿上,看遍虛無之海的朝朝暮暮,便已是此生最美的歸宿。
遠處的虛無之海麵上,光粒依舊在浮動,起源殿的混沌氣隨風飄蕩,將兩人的身影輕輕籠罩。玄冥道印懸在兩人之間,印麵的“玄冥”二字與龍紋在星光下閃爍,像是在無聲訴說著這段跨越三世的情緣,也預示著未來無數個歲月裡,兩人將攜手守護這洪荒天地,共看諸天萬界的繁華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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