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靠近那斷裂的核心基座時，一個扭曲的、由斷裂線纜和破碎金屬臨時拚湊而成的“東西”，猛地從廢墟的陰影中爬了出來！
它勉強保持著人形的輪廓，但半邊身體被炸得稀爛，露出了裡麵閃爍著電火花的精密機械結構和生物組織。它僅剩的一隻電子眼，閃爍著極度不穩定的、混合著幽藍和赤紅的光芒，死死地鎖定著我。它的“嘴”部位，一個破損的揚聲器發出滋滋啦啦、斷斷續續、充滿了極致怨毒和瘋狂的電子合成音：
“林…岩…你…毀…了…我的…神…國…你…毀…了…我…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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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兆坤！他竟然還沒死透！他的意識，在最後關頭，強行轉移到了這具臨近的、未被完全摧毀的合成士兵殘軀裡！
“但…你…弟弟…的…數據…碎片…”那扭曲的殘骸抬起一隻由破碎金屬構成的“手”，指向廢墟深處一個半埋著的、破裂的培養艙——正是【gaapriary07】！“他…還…在…痛…苦…他…的…意…識…正…在…崩…潰…你…救…不…了…他…永…遠…救…不…了…”
那聲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最深的傷口。
我看向那個破裂的培養艙。淡藍色的營養液混合著銀色的修複液從裂縫中汩汩流出。艙內，那個融合了弟弟麵容特征的扭曲胚胎，浸泡在混合液體中，一動不動，胸腔的機械心臟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弟弟那殘留的87意識…正在隨著核心的毀滅而加速消散！
“不…”巨大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
“但…我…可…以…給…他…解…脫…”周兆坤的殘骸發出滋滋的、如同毒液滴落般的笑聲，那隻電子眼閃爍著惡毒的光芒，“隻…要…你…把…那…枚…芯…片…給…我…讓…我…帶…著…它…和…最…後…的…數…據…離…開…我…就…切…斷…他…的…痛…苦…鏈…接…讓…他…安…靜…地…消…散…”
他用弟弟最後殘留的痛苦作為籌碼，進行著最卑劣的交易！
給？讓他帶著弟弟最後的數據碎片和ppi芯片逃走？讓他有機會東山再起，繼續這種褻瀆生命的實驗？絕不可能！
不給？眼睜睜看著弟弟的意識在無儘的痛苦中徹底崩潰、消散？
我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劇烈顫抖。視線模糊了又清晰。廢墟…火光…周兆坤那扭曲的殘骸…培養艙裡弟弟那痛苦凝固的臉…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意念波動，如同風中殘燭最後的火星，再次觸碰到了我的意識。不再是“痛”，而是…一種…近乎釋然的平靜？還有…一絲…微弱卻清晰的…請求？
“阿…姐…毀…了…它…連…我…一…起…”
弟弟的請求！
他在求我…給他徹底的解脫！連同這個承載了他痛苦存在的殘軀和數據…一起毀滅！
淚水洶湧而出。心如刀割。但這一次，沒有猶豫。
我緩緩抬起頭，看向周兆坤那閃爍著惡毒光芒的電子眼，嘴角扯出一個冰冷、決絕、如同死神般的弧度。
“周兆坤…”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可怕，“你永遠…不會明白。”
在周兆坤殘骸那瞬間變得錯愕的電子眼注視下，我猛地抬起手——手中握著的，不是ppi芯片，而是從戰術腰帶上抽出的最後一枚——高爆手雷！
我用儘全身力氣，將手雷狠狠砸向那個半埋著的、破裂的【gaapriary07】培養艙！同時，身體猛地向後撲倒！
“不——！！！”周兆坤殘骸發出淒厲到變調的電子尖嘯！他拚命地撲向手雷，試圖阻止！
太遲了！
“轟——！！！”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悶、卻仿佛帶著靈魂震顫的巨響，在廢墟中心爆發！
熾熱的白光瞬間吞噬了那個破碎的培養艙，吞噬了周兆坤撲過去的殘骸，也吞噬了其中承載的所有痛苦、扭曲和未完成的罪惡。
白光散去。
原地隻剩下一個焦黑的深坑，和嫋嫋升起的、混合著奇異氣味的青煙。
弟弟…周兆坤…連同那87的數據…以及“鳳凰計劃”最後的殘渣…都消失了。
徹底的，灰飛煙滅。
我躺在冰冷的廢墟上，望著穹頂上方被爆炸撕裂、透出戈壁夜空的巨大裂口。幾顆冰冷的星辰，在硝煙之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結束了。
身體每一處都在劇痛，心口的位置，空蕩蕩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大塊。
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無儘的疲憊和…一片死寂的荒蕪。
張隊長和其他幸存的隊員踉蹌著圍攏過來，看著深坑，又看看我，眼神複雜，充滿了悲痛和敬意。
我掙紮著坐起身，目光掃過這片由血肉、鋼鐵和謊言堆砌的地獄廢墟。然後，落在了不遠處地上，那枚靜靜躺著的、屬於弟弟林朗的ppi芯片。它被爆炸的衝擊波震飛出來，表麵布滿了焦痕，但似乎…完好無損？
我爬過去，顫抖著，將它撿起。
冰冷的觸感，如同弟弟最後殘留的體溫。
“林法醫…”張隊長的聲音沙啞而沉重。
我沒有回答。隻是緊緊攥著那枚芯片，攥得指節發白。
結束了？
也許吧。
但那些被“清道夫”抹去的名字…那些被切割成碎片融入“雛鳳”的靈魂…還有那個發來警告最終隕落的“零號囚徒”…以及這枚芯片裡，可能還殘留著的、弟弟最後那聲“阿姐”的微弱回響…
這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我抬起頭，望向裂口外那片深邃的、未知的夜空。
複仇的火焰熄滅了。
但法醫的職責，對真相的解剖，才剛剛開始。
我攥緊芯片，撐著劇痛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收隊。”我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穿透廢墟的冰冷力量，“把這裡…每一塊碎片…每一滴血…都帶回去。”
“我要…一寸一寸地…解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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