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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永恒的、絕對的冰冷。
如同沉在萬載玄冰的最底層,連時間都已被凍結。
然後,是痛。
並非尖銳的撕裂,而是無處不在的、沉重的碾壓感。像被包裹在凝固的水泥裡,每一次試圖“呼吸”如果意識還能呼吸)都牽扯著無形的、遍布全身的枷鎖。意識如同被壓扁的薄片,在虛無與沉重的夾縫中艱難地維係著一點微光。
我是…誰?
林…岩…
法醫…屍語者…
解剖…真相…
微弱的自我認知如同破冰船,在混沌的冰海中艱難地開辟航道。記憶的碎片像沉船遺物般緩慢上浮:實驗室頻閃的燈光、牧者暗紅的注視、弟弟幽藍屏障的破碎、守墓人冰冷的抹殺、芯片中熵增的黑暗…以及最後沉入死亡深淵的那顆“種子”。
種子…發芽了嗎?
這裡…是哪裡?
沒有視覺,沒有聽覺。隻有感知。
感知到沉重的束縛,感知到深入骨髓的冰冷,感知到…某種極其微弱、卻無處不在的、規律的脈動?像是電流,又像是…某種生物基質液的循環?冰冷粘稠的液體包裹著她,或者說,包裹著她所在的“容器”。
她嘗試“移動”意識,如同在粘稠的瀝青中挪動手指,無比艱難。但這一次,不再是芯片內狂暴的數據風暴,而是一種更實質的、物理層麵的禁錮感。她的“存在”似乎被錨定在某個…實體之中?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數據烙印!
恐懼…不,是極致的警惕瞬間攫住了她。守墓人?!他們捕獲了她的軀體?!把她當成了新的實驗品?!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強迫自己冷靜,如同在解剖台上麵對最詭異的屍體。法醫的本能開始運作:感知環境,分析狀態。
束縛感…來自物理連接?無數細微的、冰冷的“觸須”或“探針”,深深刺入她感知的“邊界”,帶來持續不斷的、微弱的電信號刺激和數據流注入。這不是醫療衛生設備!這更像是…接口!強製性的神經接口!
冰冷的液體循環…維持低溫?抑製代謝?保存樣本?!
規律的脈動…外部電源?還是某種龐大的…主機的心跳?!
一個恐怖的猜想如同冰錐刺入她的意識:她的軀體沒有被銷毀!而是被守墓人回收了!被當成了一個…生物服務器?!一個活著的、被強製接入其網絡的“節點”?!
憤怒!冰冷的、足以點燃靈魂的憤怒瞬間衝垮了殘存的迷茫!他們褻瀆了她的身體!褻瀆了她的死亡!更褻瀆了弟弟用生命守護的一切!
就在這時——
嗡…嗡…嗡…
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卻帶著特定頻率的電磁波動,如同穿過厚重冰層的求救信號,極其艱難地穿透了包裹她的冰冷粘稠液體和物理束縛,觸碰到了她剛剛凝聚的意識核心!
這波動…好熟悉!
是張隊長那個加密通訊器的緊急脈衝頻率!但比在安全屋時微弱了億萬倍!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帶著一種瀕臨熄滅的絕望感!
信號在傳遞信息!用摩爾斯電碼變體和內部暗語!林岩凝聚全部殘存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聽診器貼在垂死者的胸口,艱難地捕捉、解析著:
…月…背…環形山…風暴海…坐標…確認…深井…入口…遭遇…伏擊…重創…能量…耗儘…氧氣…5…信號…屏蔽…強…無法…定位…陳…?…林…?…回應…
信息殘缺不全,卻如同驚雷!
張隊長!他在月球背麵!在風暴海環形山的“深井”入口!他找到了守墓人的核心巢穴!但他遭遇伏擊,重傷瀕死!能量耗儘,氧氣將儘!信號被強力屏蔽,無法定位!他在絕望地呼喚!呼喚陳工!呼喚…她?!
他還活著!在月球的死亡絕境中掙紮!他需要回應!需要坐標!需要指引!否則…否則他將無聲無息地死在那個冰冷的墳墓入口!
必須回應他!
必須告訴他坐標!告訴他深井內部的入口密鑰就是那個“指紋”!
必須…救他!
這個念頭如同強心針,瞬間讓林岩殘破的意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不再是被動感知,而是開始瘋狂地、不顧一切地衝擊那些禁錮著她的物理連接和冰冷液體!她要掙脫!要介入!要發送信號!
然而,回應她的是更強烈的束縛和冰冷的鎮壓!
嗡——!
一股強大的、帶著明確“警告”和“格式化”意圖的指令流,順著那些刺入她意識的接口,狠狠衝擊而來!這指令流帶著守墓人那特有的、冰冷而高效的邏輯風格,目標直指她剛剛凝聚的、試圖反抗的意識核心!
檢測到非授權意識活動等級:低)。
來源:生物服務器節點y01狀態:臨床死亡意識殘留異常)。
執行:強製靜默協議。意識烙印格式化初始化…
冰冷的指令如同手術刀,開始切割她的意識連接!守墓人發現了她的蘇醒!他們要徹底抹去她這縷殘存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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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比芯片中更甚!因為這一次,是物理連接被強行乾擾帶來的、作用於殘留神經的實質痛楚!林岩的意識核心劇烈震蕩,剛剛凝聚的形態再次瀕臨潰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湧來。掙脫不了!反抗不了!她就像被釘在實驗台上的青蛙,隻能眼睜睜看著屠刀落下,看著張隊長在月球的寒風中呼救聲越來越弱…
不!絕不!
解剖…真相…
鑰匙…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