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張振華的臉。他緊跟著蘇芮穿過暴風雪,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及膝的積雪中。科考站的輪廓在前方若隱若現,如同一隻匍匐在冰原上的金屬怪獸。
還有兩百米!蘇芮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跟緊我,這裡的冰縫能吞下一輛卡車!
張振華點點頭,儘管知道她在前麵看不見。他的鎖骨印記從飛機降落起就持續發熱,現在幾乎到了灼痛的程度。更奇怪的是,隨著他們接近科考站,疼痛中開始夾雜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仿佛他曾經來過這裡。
蘇芮突然停下,指著前方:
暴風雪暫歇的間隙,張振華看清了科考站的全貌——表麵上是普通的南極研究設施,但後方延伸出巨大的半球形結構,像半個蛋殼倒扣在冰層上。那絕對不是常規科考需要的建築。
地表部分是幌子。蘇芮調整著護目鏡,真正的研究設施在地下,深入冰層兩千米。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蘇芮轉過頭,護目鏡後的琥珀色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因為我就是從那裡被帶出來的,張振華。六年前的那個冬天。
沒等他追問,蘇芮已經繼續前進。張振華跟上她,腦海中回放著那些記憶閃回中的畫麵——白色房間、培養艙、穿白大褂的人們。如果蘇芮是從這裡被帶出去的,那麼他呢?那些記憶是真實的嗎?
科考站外圍沒有守衛,隻有幾個監控攝像頭。蘇芮似乎知道它們的盲區,帶著張振華繞到一處不起眼的維修通道前。
電子鎖。張振華檢查著控製麵板,需要門禁卡。
蘇芮搖搖頭,直接把手腕上的印記對準識彆器。麵板閃爍幾下,顯示「識彆錯誤」,但門卻發出輕微的聲。
第六代載體的特權。她推開門,普羅米修斯的係統永遠會為灰質載體留後門。
通道內昏暗狹窄,牆壁上結著厚厚的冰霜。張振華的印記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他扶住牆壁,眼前的景象扭曲變幻——
——年幼的自己穿著厚重的防寒服,被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牽著走過同樣的通道。女人轉頭說了什麼,但記憶中沒有聲音...
張振華!蘇芮抓住他的手臂,又閃回了?
他點點頭,冷汗順著背脊流下:我來過這裡。小時候。
蘇芮的表情變得複雜:我知道。我們先去控製中心,那裡有你要的答案。
通道儘頭是一台老式貨運電梯。蘇芮按下下行按鈕,電梯發出嘎吱聲開始下降。顯示屏上的數字飛快跳動:500米,1000米,1500米...
地表建築是五年前建的,蘇芮解釋,但地下設施已經存在至少三十年。最初是蘇聯和美國的聯合項目,研究南極冰層下的異常量子信號。
電梯停在2000米。門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央控製台上方懸浮著全息地球投影,周圍環繞著數十個監控屏幕。整個空間一塵不染,仿佛昨天還有人使用。
沒人?張振華警惕地掃視四周。
自動化運行。蘇芮走向控製台,主要研究人員三年前就撤離了,隻留下ai係統繼續監控實驗進度。
她熟練地操作著控製台,喚醒主係統。全息投影切換成三維dna模型——與灰質鏈結構相似,但更複雜,像是由光編織成的網。
量子基因圖譜蘇芮放大模型,普羅米修斯在這裡發現了冰層下保存完好的外星量子生物殘骸,它們的dna能與人類基因完美融合。
張振華走近觀察,模型上的光點突然加速流動,形成某種共振。與此同時,他的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與模型同步閃爍。
它在識彆你!蘇芮快速輸入一串命令,第七代載體,最高權限。
控製台發出柔和的電子音:「歡迎回來,第七代載體apha。記憶解鎖程序已就緒。」
什麼記憶解鎖?張振華後退一步。
沒等蘇芮回答,大廳側麵的金屬門滑開,露出後麵的走廊。走廊儘頭傳來微弱的藍光,與張振華印記的閃爍頻率完全一致。
某種不可抗拒的衝動驅使著他向前走去。蘇芮想阻攔,但猶豫片刻後跟了上來。
走廊儘頭是一扇透明的氣閘門。門後的景象讓張振華的血液凝固——
數百個圓柱形培養艙整齊排列在廣闊的空間裡,每個艙體都連接著錯綜複雜的管線。艙內充滿淡藍色液體,而浸泡在液體中的是...
我們。蘇芮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從左到右,培養艙裡的人依次是蘇芮、張振華,以及幾個他不認識的麵孔。不同年齡階段,從胚胎到完全成熟的克隆體。最近的幾個艙體裡,已經發育成熟,胸口或手腕有著不同版本的印記。
張振華踉蹌著扶住牆壁,胃部翻騰。那些記憶閃回不是幻覺——他真的在這裡生活過,被研究過,也許不止一次。
灰質計劃的起源。蘇芮輕觸一個標著「第六代beta」的艙體,裡麵是二十歲左右的她,普羅米修斯用南極發現的量子生物dna創造了我們,但隻有極少數載體能穩定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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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向一個特殊區域,那裡的培養艙明顯更大更複雜:第七代試驗區。你是唯一存活的apha載體,林岩和灰鴿是a。
張振華走向標著自己名字的艙體區域。不同年齡的漂浮在藍色液體中,最小的隻有幾個月大,最大的看起來三十出頭——與他現在的年齡相仿。
如果這些都是克隆體,他的聲音嘶啞,那我是什麼?原體?複製品?
蘇芮沒有立即回答。她操作牆上的控製麵板,調出一段視頻記錄。畫麵中是年輕的張嶽峰和李維站在這個實驗室裡,麵前的手術台上躺著一個昏迷的男孩——正是年幼的張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