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實驗室的燈還亮著，林深趴在桌上，麵前攤著厚厚的草稿紙，筆尖在“意識風險點”那欄畫了個圈，旁邊寫著“複製體自主意識失控：07號深海後期出現‘冷感認知’，03號火星傳回‘想看見日落’，均超出預設指令範圍”。
小陳揉著眼睛端來杯咖啡，放在他手邊：“哥，你都熬倆通宵了，歇會兒吧！報告裡的‘情感鈍化’‘設備適配故障’都寫清楚了，還不夠嗎？”
“不夠。”林深沒抬頭，又添了一行，“還有‘意識碎片化’——昨天李雪說，朵朵記不住自己的名字了，但能準確說出‘媽媽的手機號後四位’，這就是記憶碎片脫落的征兆，之前的案例裡沒出現過，必須加進預警。”
老張湊過來，指著草稿紙上的“複製體失控”：“這個要不要寫得再隱晦點？艾拉剛才還發消息問，說‘重點要放在陸承宇的暗箱操作上，風險預警寫多了，會讓公眾覺得技術本身不行’——她怕影響扳倒陸承宇。”
“技術行不行，不能靠藏著風險！”林深把筆一放，聲音有點啞，“07號在深海能‘感覺冷’，03號想‘看日落’，這些都是自主意識超出控製的苗頭，要是以後大規模推廣，萬一複製體出現更極端的失控，比如拒絕執行指令、甚至攻擊人類，誰負責？”
小陳掏出手機，翻出之前存的07號音頻片段：“可艾拉說得也有道理啊！你聽07號最後說‘能看見光’，這段要是寫進報告，媒體肯定會炒‘複製體成精’，到時候不光陸承宇，連整個意識永生技術都會被罵停——朵朵還等著做實驗呢！”
正說著，林深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李雪，聲音帶著哭腔：“林博士，朵朵……朵朵剛才問我‘我叫朵朵嗎？好像不是這個名’，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醫生說再拖下去，就算做了意識映射，也拚不回完整的記憶了……”
林深攥緊手機，心像被揪了一下：“雪姐，你彆急，明天我們就去跟醫療監管局對接，先把朵朵的設備換回來，檢查先做了！報告這邊，我會想辦法，不會耽誤她的。”
掛了電話，實驗室裡靜了幾秒。老張歎了口氣：“要不……先把‘複製體失控’和‘意識碎片化’這兩個預警壓一壓？先寫已經確認的‘情感鈍化’‘設備挪用風險’，等扳倒陸承宇，技術歸正規團隊管了，再補全預警？”
“壓下去就是不負責任！”林深站起來，來回踱步，“上次數據造假，就是因為沒提前公開風險，才讓陳叔遭罪；這次要是再藏著，以後說不定有患者連‘意識碎片化’都扛不住，直接變成沒有自我認知的空殼——這跟陸承宇的‘炮灰計劃’有啥區彆？”
小陳剛想再說啥，電腦屏幕突然彈出加密軟件的提示，是艾拉的消息：“緊急通話！”
接通後，艾拉的聲音透著焦躁：“林深，我剛收到消息，陸承宇已經知道咱們要彙總證據，他準備明天就把‘意識永生技術存在重大安全隱患’的假消息放出去，反過來咬咱們一口！你那份倫理報告，絕對不能寫‘複製體失控’‘意識碎片化’，不然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中圈套？”林深皺緊眉，“你的意思是，為了扳倒他，就得對這些風險裝看不見？”
“是暫時看不見！”艾拉的聲音提高了，“現在公眾隻關心陸承宇的腐敗，要是突然看到‘技術會讓意識碎片化’，他們隻會恐慌，會喊‘徹底停用技術’——到時候朵朵、陳叔，還有更多患者，連最後一點機會都沒了！你想過他們嗎？”
“我就是為了他們才寫這些！”林深也急了，“要是現在不預警，以後技術歸了彆人，還是會有人踩這些坑！難道要讓更多人像07號、03號那樣，連失控的原因都沒人知道？”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首要的是把陸承宇拉下來！”艾拉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女兒當年就是因為技術風險沒被提前發現，才變成空殼——我比誰都想公開風險，但不是現在！現在公開，隻會讓陸承宇跑掉！”
兩人吵得沒結果，最後艾拉撂下句“你自己看著辦”，掛了通話。實驗室裡靜得能聽見風扇轉的聲音，小陳撓了撓頭：“哥，要不……咱們分兩份報告？一份給監管局的，隻寫陸承宇的罪證；一份咱們自己存著，等以後技術正規了再公開風險？”
“分兩份？跟數據造假有啥區彆？”林深坐在椅子上，盯著草稿紙上“朵朵”的名字，心裡像被揪著——他既想扳倒陸承宇，讓朵朵儘快做檢查，又想守住倫理底線，不讓風險被掩蓋。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突然“哢嗒”響了一聲，小陳猛地回頭：“誰？！”
門口閃過個黑影，手裡攥著個u盤，是陸承宇的保鏢！小陳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你想偷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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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鏢掙紮著要跑，老張趕緊過來幫忙按住：“說！陸承宇讓你來偷啥？是不是知道我們在寫倫理報告？”
保鏢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陸總……陸總說讓我看看你們有沒有寫‘複製體失控’的內容，要是有，就把u盤裡的病毒植進去，毀掉報告……”
林深走過去，從保鏢兜裡掏出u盤，冷笑一聲：“怕我們寫複製體的事？看來他自己也知道，這才是他最大的黑料——比暗箱操作還怕被公開！”
保鏢被趕出去後，老張拍了拍林深的肩膀：“現在知道了吧？陸承宇最怕的就是‘技術風險’曝光，咱們要是在報告裡寫清楚，反而能拿捏他！要不……就按艾拉說的，先重點寫他的罪證，把‘複製體失控’這些風險寫得簡略點，等他倒了再補全？”
林深看著草稿紙，又想起李雪哭著說“朵朵記不住自己的名字”，終於點了點頭：“行，但得加個‘補充附件’，把所有風險點和證據都存進去，加密保存在海外服務器——就算現在不公開，也得留個後手，不能讓這些風險石沉大海。”
小陳趕緊坐回電腦前：“我現在就弄加密附件！把07號的音頻、03號的殘骸照片、朵朵的記憶碎片記錄都加進去，就算陸承宇想毀，也毀不掉！”
天快亮時，倫理報告終於寫完了——正文裡重點列了陸承宇的“隱性特權”“設備挪用”“數據造假”三大罪證，隻在“技術建議”部分簡略提了“需關注意識穩定性”；而補充附件裡，從“情感鈍化”到“複製體自主意識失控”，每個風險點都附了照片、音頻、聊天記錄，足足有五十多頁。
林深把報告發給艾拉，又把附件加密後發給了三個不同的海外郵箱，才鬆了口氣。小陳打著哈欠說：“哥，這下既能扳倒陸承宇，又沒丟了風險預警，算兩全了吧？”
“算……也不算。”林深看著窗外的日出，“要是以後沒人記得打開這個附件，這些風險還是會被忘了。等陸承宇倒了，咱們得想辦法把附件公開——技術要救人，不能靠藏著風險走捷徑。”
剛說完，李雪的微信發來張照片：朵朵在紙上歪歪扭扭寫著“我是朵朵”，旁邊畫了個小愛心。配文：“林博士，朵朵剛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了，說要寫下來記牢——謝謝你還在幫我們。”
林深看著照片，突然覺得再難的選擇也值了。他回複：“放心，很快就能讓朵朵做檢查，以後她不僅能記住自己的名字，還能記住媽媽做的紅燒肉，記住所有想記的事。”
實驗室裡，小陳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老張在整理證據文件，林深把倫理報告的打印稿放進文件夾，貼上“待公開附件”的標簽。他知道，這份沒完全公開的預警，是暫時的妥協，但不是永久的放棄——等陸承宇倒台，等技術真正回歸救人的本質，他一定會把所有風險攤在陽光下，讓每個患者都能清清楚楚地選擇，不被隱瞞，不被欺騙。
隻是現在，他得先帶著這份“不完整”的報告，去跟艾拉彙合，去跟陸承宇做最後一場較量。至於那些未被公開的風險，他會記著，記在心裡，也記在那個加密的附件裡，等著合適的那天，讓它們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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