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他們的補給船剛飛出月球軌道，地球醫院的病房裡，蘇晚正靠在床頭休息——遠程安撫混沌體耗了太多精力，護工把神經鏡放在床頭櫃上，還特意留了杯溫蜂蜜水。可她剛閉眼沒十分鐘，就被床頭櫃上的反光晃醒了。
是把銀色的手術刀，昨天清理醫療箱時隨手放的，刀身映著窗外的陽光，像極了2018年敘利亞戰地醫院裡，她用的那把手術刀。
“阿明……”蘇晚突然呢喃出聲，手不受控製地伸過去，攥住手術刀——指尖剛碰到冰涼的刀身，眼前突然炸開一片血色：斷壁殘垣的醫院，消毒水混著硝煙味，17歲的阿明躺在手術台上，肚子上的傷口還在冒血，喊著“醫生，我不想死，我還沒見我媽……”
“蘇醫生！你咋了？！”護工端著藥進來，嚇得手裡的托盤差點掉地上——蘇晚攥著手術刀，眼神直勾勾的，手還在半空比劃著，像在做手術，嘴裡反複喊：“阿明！彆睡！止血鉗！快！還有白色紗布，彆拿藍色的！”
護工趕緊衝過去想搶手術刀，卻被蘇晚躲開：“彆碰！這是阿明的手術！差一點就縫好了！”她的手開始發抖，手術刀在半空劃得越來越快，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滴，“不對……阿明的脾臟位置，我上次標錯了？不，是他動了……”
護工急得直哭，掏出手機就給小陳打電話：“小陳！快救救蘇醫生！她拿著手術刀比劃，喊著‘阿明’，跟瘋了似的！比上次記憶偏差嚴重多了！”
小陳剛在補給船的控製室裡調完數據，一聽這話差點跳起來：“阿明？是她2018年救的那個戰地傷員？我馬上查蘇姐的戰地記憶檔案！你先彆硬搶刀，蘇姐現在認不清人，彆傷著你！”
他一邊點開數據庫，一邊連林深的手環：“哥！蘇姐強閃回了！攥著手術刀模擬當年給阿明做手術，喊著‘止血鉗’‘紗布’，我查了，上次遠程安撫混沌體時，她調用了太多戰地記憶碎片，現在崩不住了！”
林深在補給船裡急得轉圈，手緊緊攥著懷裡的母親碎片設備：“艾拉！你手裡有沒有蘇姐當年戰地的資料？找個‘記憶錨點’，比如阿明後來的情況，把蘇姐從閃回裡拉出來！”
艾拉的視頻裡，她正翻著蘇晚當年的戰地日記，手指飛快掃過：“找到了！阿明後來康複了！2020年還給蘇晚發過照片，說自己考上了醫學院！日記裡寫著‘阿明出院時說，要當像我一樣的醫生’——這是最穩的錨點！”
“蘇姐！你聽我說！”林深對著手環喊，聲音儘量放柔，“阿明沒死！他2020年考上醫學院了，還發過照片給你，你記不記得？他說‘以後要跟你一樣，救更多人’！”
病房裡的蘇晚動作頓了頓，手裡的手術刀停在半空，眼神依舊迷茫：“阿明……考上醫學院了？我咋不記得……當時手術完，他還在出血，我以為……”
“你記混了！”小陳趕緊調出阿明的照片，通過神經鏡投在病房牆上，“你看！這是阿明2020年的照片，戴眼鏡，穿白大褂，跟你當年一樣！他還給你寄過家鄉的核桃，你說‘比戰地的壓縮餅乾香’！”
照片裡的少年笑著比耶，白大褂上彆著校徽。蘇晚盯著照片，手裡的手術刀慢慢垂下來，眼淚突然掉在刀身上：“是阿明……他的虎牙還在，跟小時候一樣……我當時怕他挺不過去，守了他三天三夜……”
“對！你守了他三天，他醒了第一句就說‘醫生，我餓’！”林深趕緊接話，“你還把自己的壓縮餅乾給他，說‘吃了有力氣好得快’——這些你都記起來了吧？”
蘇晚慢慢點頭，攥著手術刀的手鬆了鬆，護工趁機輕輕把刀拿開。她靠在床頭，聲音還有點發顫：“剛才……好像又回到了戰地，阿明的血濺在我白大褂上，我怕縫不好，手一直在抖……”
“是因為遠程安撫混沌體時，你用了太多戰地記憶當錨點，”艾拉的聲音軟下來，“那些記憶本來就深，再一用力，就跟潮水似的湧出來了——以後可不能這麼拚了，你要是倒下了，咱們倫理小組還少個主心骨呢。”
蘇晚笑了笑，接過護工遞的蜂蜜水：“知道了，下次會注意……剛才沒嚇到你們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拿起手術刀比劃。”
“嚇著了！”小陳的聲音帶著後怕，“你剛才喊‘彆碰手術台’，我還以為要出事呢——對了，林哥讓我跟你說，等他回地球，帶阿姨做的紅燒肉來看你，放好多冰糖，甜到能壓驚。”
提到紅燒肉，蘇晚的眼睛亮了：“那我可得等著——對了，張大爺的魂匣裡，03號的日落碎片錄進去了嗎？彆讓那孩子等急了。”
“錄進去了！”小王湊到林深旁邊，對著手環喊，“張大爺剛才還對著魂匣說‘03號，你看這日落紅不紅？跟橘子糖似的’，可溫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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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的氣氛慢慢放鬆下來，蘇晚看著牆上阿明的照片，掏出小本子，在上麵寫：“戰地記憶強閃回，因過度調用記憶錨點——後續需為高應激記憶設‘保護鎖’，不讓技術再‘揪著’過去不放。”
寫完抬頭，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本子上，她突然想起林深日誌裡寫的“技術的溫柔比強硬更有力量”——剛才要是硬搶手術刀，說不定會讓她更混亂，而用阿明康複的記憶當錨點，才是真的把她拉了回來。
手環裡傳來林深的聲音，帶著放心：“蘇姐，你好好休息，等我回地球，咱們一起完善‘記憶保護鎖’的方案——倫理小組不光要守護彆人的意識，也得守護你的。”
“好，”蘇晚笑著說，“我等你們回來，一起把技術的‘溫柔’，再做得紮實點。”
掛了手環，護工收拾著醫療箱，小聲說：“蘇醫生，以後這手術刀我收起來，省得再觸發你回憶。”蘇晚搖搖頭，指了指小本子：“不用，留著吧——它提醒我，那些戰地記憶不是負擔，是我當年沒放棄的證明，也是現在守護彆人的底氣。”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那把銀色的手術刀上，不再像血色的trigger，反而像個溫柔的記號——記著她救過的人，記著她沒忘的初心，也記著，不管多深的回憶，隻要有溫暖的錨點，就不會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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