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理小組的實驗室裡，小陳正對著電腦錄入老周日記的內容，鍵盤敲得“嗒嗒”響，林深和蘇晚趴在桌邊標注重點，桌上還放著老周送的橘子糖罐——罐口的糖紙還沒拆，透著淡淡的橘子香。
“周爺爺這日記寫得真細，”小陳指著屏幕笑，“2180年7月8日，記‘今天月季開了5朵，比昨天多1朵’，連這都記，難怪能穩住意識。”
蘇晚剛在“當下錨點”章節補完案例，突然聽見林深的手機響得急促——是老趙的號碼，接通後傳來他慌慌張張的聲音：“林深！不好了！老周出事了！一早上重複吃了三次早餐，每次都坐在桌邊問‘阿珍咋還沒把桂花糕端來’，跟他說阿珍走了幾十年了，他轉頭就忘，還說‘該吃早餐了’！”
林深手裡的筆“啪”掉在紙上：“三次？！他之前有過這情況嗎？是不是魂匣出問題了？”
“沒出過！”老趙的聲音帶著喘，像是在往老周住處跑，“我剛查了基地的魂匣記錄，淩晨三點有次輕微波動，當時以為是信號乾擾，沒在意——現在老周還坐在餐桌前，手裡攥著個空盤子，念叨‘桂花糕要熱著吃’，攔都攔不住！”
蘇晚趕緊湊到手機旁，聲音冷靜：“老趙，你先彆跟他爭‘阿珍在不在’，順著他說！比如‘阿珍去拿桂花糕了，馬上就來’，彆刺激他的意識——我們現在查老周最近的意識數據，半小時內給你方案！”
小陳手忙腳亂調出老周的魂匣數據，屏幕上的意識波動曲線像被按了重複鍵，在“早餐時段”來回跳轉：“哥！你看！老周的‘早餐記憶碎片’卡住了！每次到‘等桂花糕’這裡就循環，其他片段全被壓在下麵，調不出來！”
“是碎片化前兆！”艾拉剛推門進來，手裡拿著老年意識者的研究報告，“老年意識者的記憶碎片容易‘結塊’，尤其是跟執念相關的——老周一輩子記著阿珍做的桂花糕，這碎片最沉，一卡就循環！”
林深抓起外套就往門口走：“我現在去月球！蘇姐，你遠程準備神經鏡的‘碎片疏導程序’；小陳，把老周日記裡跟‘桂花糕’相關的記錄整理出來，我帶去當錨點；艾拉，你跟監管局報備，讓基地先把老周的魂匣設成‘隻讀模式’，彆讓碎片越卡越死！”
“我跟你一起去！”蘇晚趕緊拿起神經鏡的遠程控製器，“老周的意識波動我熟，遠程疏導得我盯著，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兩小時後，林深和蘇晚趕到月球基地，剛到老周住處，就看見他坐在小餐桌前，手裡攥著個掉了瓷的白盤子，嘴裡念叨：“阿珍，桂花糕該熱好了吧？彆涼了，涼了不好吃……”
老趙站在旁邊，眼圈紅紅的：“跟他說三次了，他每次都點頭說‘知道了’，轉頭就問‘桂花糕呢’，跟沒聽見似的。”
林深慢慢走過去，把橘子糖罐放在桌上——這是老周妻子的罐子，罐身上還刻著個小小的“珍”字。老周看見罐子，眼神突然頓了頓，念叨聲停了：“這……這是阿珍的糖罐？”
“是，”林深蹲在他麵前，輕聲說，“阿珍走之前跟您說，‘永生了也彆忘吃甜的’，您還把這罐子送給我媽了，記得不？”
老周的手指輕輕碰了碰罐口，嘴唇動了動：“甜的……阿珍喜歡橘子糖，也喜歡做桂花糕……”他突然又皺起眉，“不對，該吃早餐了，阿珍咋還沒來？”
“蘇姐！疏導程序準備好了嗎？”林深趕緊抬頭喊，蘇晚已經把神經鏡連在老周的魂匣上，屏幕上跳出綠色的“同步成功”：“好了！現在用老周日記裡的‘桂花糕記憶’當錨點——林深，你念他2150年3月12日的記錄，就是‘今天自己做了桂花糕，比阿珍做的差一點’那段！”
林深趕緊掏出手機，念道：“2150年3月12日，晴。阿珍走了十年了，今天試著做她常做的桂花糕，麵和軟了，糖放少了，沒她做的甜……吃完把盤子洗乾淨，收在她常用的櫥櫃裡。”
老周的眼睛慢慢亮起來，手裡的空盤子輕輕放在桌上：“哦……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阿珍走了……”他沉默了會兒，突然說，“今天的月季還沒數，得去看看，昨天開了5朵，今天該多了吧？”
“對！該去數月季了！”林深趕緊扶他站起來，蘇晚盯著神經鏡屏幕，鬆了口氣：“波動穩了！‘早餐碎片’散開了，能調到其他記憶了——但隻是暫時的，得趕緊做長期監測，不然還會卡住。”
老周跟著林深走到小花園，蹲在月季旁，手指輕輕碰著花瓣，嘴裡數著：“1、2、3……6朵！比昨天多1朵！”他回頭笑，眼裡有了光，“阿珍喜歡月季，我得記下來，寫在日記裡。”
蘇晚掏出平板，對著老周說：“周爺爺，我們給您裝個‘意識鬨鐘’吧？每天早上提醒您數月季、記日記，再放段您和阿珍以前的語音，這樣碎片就不容易卡了——您看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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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點點頭，攥著林深的手：“好……麻煩你們了。以前都是我自己琢磨，現在有你們幫著，阿珍也能放心了。”
老趙湊過來，遞過塊包裝好的桂花糕：“這是基地食堂剛做的，我讓他們按您日記裡寫的配方做的，您嘗嘗，看像不像阿珍做的。”
老周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慢慢嚼著，突然笑了：“有點像……就是糖少了點，阿珍做的，總放好多糖，甜得很。”
林深看著老周的笑臉，心裡鬆了半截——剛才在路上還怕他醒不過來，現在才知道，老周的意識碎片裡，最軟的地方始終是阿珍的念想，隻要順著這念想引導，就能把他從循環裡拉出來。
傍晚的時候，“意識鬨鐘”裝好了，蘇晚還在程序裡加了老周日記裡的“每日提問”：“今天月季開了幾朵？”“吃了什麼甜的？”老周對著鬨鐘試了試，聽見“該數月季了”的提示音，立刻就往小花園走。
回程的路上，蘇晚對著電腦修改手冊：“得在‘老年意識者守護’章節加一條——對有執念記憶的老人，要把執念碎片做成‘引導錨點’，比如老周的桂花糕、阿珍的糖罐，比單純的‘當下記錄’更管用。”
小陳在視頻裡點頭：“我已經把老周的‘早餐循環’案例補進去了，還加了‘意識鬨鐘’的設計圖——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就能照著做了。”
林深摸了摸口袋裡的橘子糖罐，突然想起老周吃桂花糕時的樣子——他不是忘了阿珍，是太想阿珍，才把“和阿珍吃早餐”的記憶，當成了永遠不想醒的夢。而他們能做的，就是幫他把這夢輕輕托著，不讓碎片把它攪碎。
手機響了，是老趙發來的照片：老周坐在小花園的長椅上，手裡拿著日記，旁邊放著桂花糕的包裝紙，夕陽落在他身上，像阿珍當年為他披的外套。林深把照片發給團隊所有人，附了句話：“意識守護，不是阻止遺忘，是幫他們把最珍貴的夢，好好守著。”
蘇晚很快回複：“下周末再來看老周，帶罐阿珍喜歡的橘子糖，再跟他聊聊日記裡的月季。”
林深笑著回複“好”，抬頭看向窗外的地球——那裡有母親等著他做紅燒肉，有張阿姨種的月季，有團隊整理的手冊，還有無數像老周這樣，守著念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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