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嘶啞的聲音如同破敗的風箱,將趙鐵柱從石化狀態驚醒。
他一直以為那手臂雖然邪門,但好歹是“可控”的保命底牌,吞噬敵人力量來治療自身,雖然場麵嚇人,但邏輯上……似乎說得通?至少王猛死後,陳默確實迅速恢複了行動力。
手臂上驟然爆發的暗紅光芒和如同活物般盤踞、新出現的黑色荊棘紋路,散發出的冰冷、貪婪、死寂的氣息,比王猛那次強烈了何止十倍百倍!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趙鐵柱的心臟,讓他四肢冰涼。他死死盯著陳默——那個癱倒在地,渾身浴血,氣息奄奄的同伴。此刻的陳默,在趙鐵柱眼中變得無比陌生且……危險。那條手臂的力量,顯然遠超他的想象!
失控了?還是……它本來就這麼恐怖?
這個念頭如同毒刺,狠狠紮進趙鐵柱的腦海。他見過這手臂“治療”陳默,所以他恐懼中又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荒謬的期望:也許……也許這次也能?陳默還能控製它?但目睹了那地獄般的景象後,這期望脆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被名為“失控”的恐懼徹底吹滅。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神驚疑不定地在陳默慘烈的傷軀和那條散發著不祥氣息、纏繞著荊棘紋路的枯臂之間來回掃視。
“呃啊…”陳默再次嘔出帶著內臟碎片的淤血,身體痛苦地痙攣,試圖用右臂撐起,卻徒勞地滑倒。那瞬間的脆弱,讓趙鐵柱心頭一緊。他看到了陳默右肩上之前被骨矛擦傷的傷口,在微光下似乎……正在以一種遠超常理的速度愈合結痂?這熟悉的“治療”跡象,像是一點點火星,暫時穩住了趙鐵柱幾乎要崩潰的神經。
它還在“治療”他……說明還沒完全失控?這念頭帶著巨大的僥幸。
“趙叔……扶我……”陳默嘶啞的聲音帶著痛苦和急迫,眼神疲憊卻依舊清醒。
趙鐵柱猛地一咬牙。留下他?獨自麵對隨時可能出現的獸人追兵?那絕對是死路一條!帶他走?雖然有那恐怖的枯臂,但至少……它現在似乎還在“治療”陳默?而且,它是目前唯一能對抗獸人的力量!賭一把!賭陳默還能控製它!賭它不會反噬自己!
“操!”趙鐵柱低罵一聲,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和深深的忐忑,猛地衝過去架起陳默的右臂。入手的感覺滾燙異常,肌肉在狂暴力量衝擊下不受控製地抽搐。他刻意避開目光,不去看那條左臂上的荊棘紋路,悶頭低吼:“撐住!走!”
逃亡開始了,卻彌漫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緊張感。
趙鐵柱拖著陳默在黑暗的礦道裡狂奔,動作不再粗暴,反而帶著一種刻意的謹慎,仿佛生怕顛簸過度會刺激到那條危險的枯臂。每一次陳默因痛苦而悶哼,每一次感受到臂彎裡傳來的、源自枯臂的冰冷悸動和灼熱異樣感,趙鐵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它會不會突然失控?會不會連我也……?
這個恐懼如同附骨之蛆,在每一次感受到枯臂氣息波動時都瘋狂啃噬他的理智。尤其是在攀爬一段陡峭濕滑的斜坡時。陳默幾乎完全失去行動能力,全靠趙鐵柱在下麵用肩膀死命頂著往上推。沉重的負擔、濕滑的岩石、身後如影隨形的死亡威脅……這些都還在其次。最讓趙鐵柱頭皮發麻的是,當他肩膀頂住陳默身體時,那條纏繞著荊棘紋路的枯臂,就垂落在他的頸側!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上傳來的、一種混合著冰冷死寂與貪婪渴望的詭異波動!
鬆手!把他推下去!離那東西遠點!內心的恐懼在尖叫。他微微側頭,餘光瞥見陳默因劇痛而扭曲的臉,還有那條近在咫尺、紋路仿佛在微微蠕動的手臂……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衝上天靈蓋!
“趙叔…頂…住…”陳默微弱嘶啞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極力控製的意味,似乎也在對抗著枯臂的侵蝕。
這聲呼喚和那絲“控製”的意味,像是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他猛地一閉眼,爆發出最後的力氣,幾乎是連拖帶拽地將陳默弄上平台,自己也癱倒在地,大口喘息,心臟狂跳,後背被冷汗濕透。他不敢看陳默,隻是死死盯著自己剛才被枯臂氣息拂過的頸側皮膚,仿佛那裡已經被打上了某種不祥的烙印。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粗獷、充滿暴戾氣息的獸人號角聲,穿透厚重的岩層,如同重錘般砸入礦道!聲音中蘊含的力量感和穿透力,預示著追兵的數量和實力遠超之前!
趙鐵柱渾身劇震,臉色煞白。最後一絲獨自逃生的幻想徹底破滅。他掙紮著爬起,再次架起陳默,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被恐懼和現實雙重逼迫下的無奈與決絕:“號角…更近了!走!不能停!”他強迫自己不去感受那條枯臂的氣息,隻是死死盯著前方無儘的黑暗。彆無選擇,隻能將性命和希望都押在這個擁有恐怖力量、且可能失控的同伴身上。
不知奔逃了多久,就在兩人都瀕臨極限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天然岩縫,微弱的氣流帶來一絲清新。擠過狹窄的通道,一個乾燥的小山洞出現在眼前。
趙鐵柱小心翼翼地將陳默放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麵上,自己則像虛脫般靠著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眼神複雜地望向正在閉目調息的陳默。他下意識地先看向陳默的右肩——那道猙獰的擦傷,此刻已經隻剩下一條深色的血痂!這恐怖的愈合速度,再次印證了枯臂“治療”的力量。
但隨即,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移向陳默的左臂。在洞頂滲下的微弱光線下,那條枯槁手臂上,新出現的黑色荊棘紋路如同活物烙印,盤踞在皮膚之下,散發著冰冷、邪異、令人不安的氣息。這紋路是吞噬了更強大生命後出現的“進化”?還是……失控加深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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