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禍水東引”的計策,如同在暗流湧動的湖麵又投入一顆石子。靖王府的人刻意在監視“墨韻齋”時,留下幾處細微卻能被追蹤高手察覺的痕跡,這些痕跡經過巧妙的引導,最終模糊地指向了齊王府的方向。
效果立竿見影。
不過兩日,顧昀便來稟報:“殿下,果然有動靜了。我們的人發現,除了我們和原本可能存在的第三方,現在又有新的人手在墨韻齋附近出沒,行事風格狠辣隱蔽,很像齊王府蓄養的那批暗衛。他們似乎在反偵察,想找出監視者的來曆。”
蕭景玄唇角掠過一絲冷意:“看來三哥收到‘禮物’了。讓他們互相猜忌、互相牽製去吧。我們的人撤遠一些,隻留最高明的眼線遠遠觀察,記錄他們的動向即可。”
“是。”顧昀應道,隨即麵上露出一絲興奮,“殿下,還有一重大發現!我們的人雖撤遠,但通過觀察進出人員,發現那墨韻齋的孫老頭,每隔三日,會在入夜後悄然從後門離開,去往隔了兩條街的一處小院,停留約一個時辰方回。那處小院看似普通,但我們查到,其地契卻在一位早已致仕多年的老翰林名下,而這位老翰林,當年曾與沈文淵沈太傅相交莫逆!”
蕭景玄眸光驟然銳利:“沈文淵的故交……這就對上了!那處小院,很可能才是真正的關鍵!裡麵住的是誰?可是那老翰林本人?”
“並非老翰林,老翰林已回鄉養老多年。現在住在裡麵的,是一位深居簡出的中年文士,鄰裡隻知其姓墨,身體似乎不太好,很少出門。”顧昀答道。
“姓墨……墨韻齋……墨痕……”蕭景玄低聲重複著,眼中精光閃爍,“看來,青瀾傳遞出的‘墨’字,並非指店鋪,而是指這個人!此人隱居在沈文淵故交的宅院裡,又與這神秘的墨韻齋關聯,極有可能……是沈文淵當年布下的另一枚暗棋,甚至可能掌握著比趙永更關鍵的證據!”
他立刻下令:“重點監視那處小院!但要萬分小心,絕不可被齊王的人或者那可能的第三方察覺。弄清楚那位‘墨先生’的底細、日常作息,以及……他與外界的聯係渠道。”
“屬下明白!”顧昀領命,匆匆而去。
蕭景玄心潮微湧。沈青瀾冒死傳遞出的信息,正在一點點揭開當年的隱秘。這位“墨先生”,或許就是扳倒王氏、甚至觸動東宮的關鍵人物之一。
長春宮·蟄伏與試探
慎刑司風波過後,長春宮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李貴妃和齊王似乎暫時收斂了鋒芒,沒有再對沈青瀾采取直接的行動。但那種無處不在的監視感,卻如同跗骨之蛆,絲毫未減。
沈青瀾樂得清靜,更加專注於整理古籍。她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對方在積蓄力量,或者在尋找更穩妥、更致命的時機。而她,也需要利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進一步鞏固自己的“人設”,並儘可能地從這些故紙堆中汲取有用的信息。
她發現,這些前朝筆記雜錄中,並非全無用處。有些看似荒誕不經的記載,或許隱藏著前朝官場的某些隱秘規則或人事變遷;有些關於地方物產、民俗的記述,也可能對了解當下大燕各地的實際情況有所裨益。她如同一個饑渴的海綿,默默吸收著一切可能在未來用到的知識。
這日,她正在翻閱一本前朝宦官所著的《宮闈瑣記》,裡麵大多記載些宮廷逸聞、器物賞玩,看似無用。但其中一則關於前朝某位失勢貴妃利用宮中暗道與外朝傳遞消息的簡短記載,卻讓她心中一動。
宮中暗道……前朝皆有修建密道、夾牆以應不測的習慣,大燕皇宮是在前朝舊址上擴建而成,是否也保留了部分不為人知的隱秘通道?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被她深深記在心裡。或許在未來某個生死攸關的時刻,這會是一條生路。
同時,她也並未忘記經營自己在織造處那點微薄的人脈。小蝶對她感恩戴德,幾乎視她為再生父母。穗兒也因為時常得到她的一些小恩小惠(多是份例裡省下的點心或不值錢的小玩意),對她越發親近,時常將聽到的各處八卦悄悄說與她聽。
這日穗兒就神秘兮兮地告訴她:“青瀾姐姐,我聽說齊王殿下最近好像心情很不好,在府裡發了好幾次脾氣,好像是因為……因為城外什麼莊子出了岔子,損失了不少錢帛呢!”
沈青瀾心中微動,麵上卻隻淡淡道:“王爺們的事,豈是我們能議論的?以後莫要再打聽了,小心惹禍上身。”
穗兒吐了吐舌頭,連忙保證不再亂說。
但沈青瀾卻將這話記下了。齊王莊子的損失?是意外,還是……蕭景玄的手筆?她無從得知,但這至少說明,宮外的鬥爭也從未停歇。
景陽宮·無聲的交流
又到了去景陽宮補錄佛經的日子。
這次,沈青瀾的心態平穩了許多。她知道容姑姑是盟友,至少目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