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雲宗山門,濃厚的鉛雲仿佛壓在心頭。葉辰跟隨龐龍的“磐石”小隊一路向東,遁光劃破陰沉的天空。腳下的山川河流飛速後退,靈氣濃度逐漸變得稀薄駁雜,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和蠻荒氣息,預示著他們正遠離宗門腹地,接近混亂的邊境區域。
龐龍禦使著那柄門板般的巨劍,速度卻絲毫不慢,劍風呼嘯,沉穩如山。柳依依腳下踏著一片翠綠的芭蕉葉法器,身姿輕盈,玉笛在指尖轉動,發出細微的清鳴。韓立則騎乘著一頭翼展丈餘、通體覆蓋青色鱗片的凶戾妖禽——青鱗鷲,腰間幾個靈獸袋微微鼓動。葉辰則運轉新得的《星流遁》,身形化作一道飄忽不定的星輝,緊跟在龐龍身側,軌跡暗合星辰位移,靈動而高效。
“葉師弟這身法,當真不俗。”龐龍瞥了一眼身側的星輝,眼中帶著讚許,“趕路都如此省力飄逸,難怪能躲開我那拳。”
“師兄謬讚,雕蟲小技而已。”葉辰謙遜回應,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下方大地。識海中,星軌羅盤緩緩運轉,《周天星辰推演術》賦予他遠超同階的洞察力,配合靈魂星力的感知,將途經的地形地貌、靈氣流動、乃至一些微弱的妖獸氣息都納入推演模型。
“前方三百裡,就是青州與萬妖山脈交界的緩衝帶,黑風嶺區域就在其中。”韓立的聲音從青鱗鷲上傳來,帶著一絲凝重,“我的‘嗅風貂’剛才躁動不安,提示前方血腥氣和混亂妖氣很濃。”
“看來傳言不虛,情況比想象的更糟。”柳依依秀眉微蹙,指尖在玉笛上輕輕一點,一圈無形的音波漣漪擴散開去,探查著更遠方的動靜。
數日後,小隊進入黑風嶺外圍區域。眼前的景象印證了韓立的話。原本應該綠意盎然的山林,此刻彌漫著淡淡的灰色瘴氣,樹木枝葉呈現不正常的枯黃和墨綠斑點,空氣中腥臊味濃得刺鼻。大地之上,隨處可見巨大的爪痕、倒塌的樹木、以及大片大片乾涸發黑的血跡!一些殘破的凡人村落廢墟散布其間,斷壁殘垣訴說著不久前發生的慘劇。
“不是普通獸潮!”龐龍降落在一處被摧毀的村口,蹲下身,手指撚起一撮沾染黑血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臉色凝重,“血液裡有陰寒的邪氣殘留,像是被某種汙穢力量汙染過。而且,獸群的破壞軌跡…過於集中和有目的性,不像是混亂衝擊。”
葉辰也俯身查看一處巨大的、邊緣帶著腐蝕痕跡的爪印。識海中星軌羅盤光芒閃爍,結合《星樞衍道訣》對能量的敏銳感知,他沉聲道:“爪印中殘留的能量…駁雜混亂,充滿暴虐,但核心深處…似乎被一股陰冷的意念強行扭曲、驅動著。這不是自然狂暴的妖獸。”
“扭曲?驅動?”韓立眉頭緊鎖,“難道是…禦獸邪法?但能扭曲如此多、種類不同的妖獸本能,這手段聞所未聞!”
“小心!”柳依依突然低喝一聲,玉笛橫在唇邊,一道急促尖銳的音波瞬間射出!
噗嗤!
一條潛伏在枯葉下、通體墨綠、頭生獨角、氣息堪比練氣九層的毒角蝰蛇剛彈射而起,就被音波精準地貫穿七寸,瞬間斃命!
“有東西在窺視我們!”柳依依警惕地望向左側一片死寂的密林。她精修音律,對聲波波動最為敏感。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
“嗷嗚——!”“吼——!”“嘶嘶——!”
淒厲的獸吼從四麵八方響起!密林中、岩石後、地穴裡,瞬間湧出數十頭形態各異的妖獸!疾風狼、鐵背熊、毒火蠍、鬼麵蛛…種類繁多,實力從練氣六層到練氣十層不等!它們雙目赤紅如血,涎水直流,身上繚繞著淡淡的灰黑色氣息,散發出混亂、嗜血、毫無理智的瘋狂氣息!更詭異的是,它們彼此之間竟沒有互相攻擊,反而目標一致地鎖定了葉辰四人!
“結陣!”龐龍暴喝一聲,巨劍“鏘”地一聲插入地麵,一股厚重的土黃色光罩瞬間升起,將四人護在其中!正是他擅長的防禦術法“磐石壁壘”!
獸群如同潮水般狠狠撞在光罩上!轟隆巨響不絕於耳!光罩劇烈波動,但龐龍根基深厚,靈力源源不斷注入,暫時穩如磐石。
“數量太多,被汙染後悍不畏死!必須找出控製源頭!”柳依依玉笛輕揚,清越的笛音化作一道道無形的音刃,精準地切割著外圍妖獸的關節要害,減緩衝擊。她的音律不僅能攻擊,還能擾亂心神,但麵對這些被徹底扭曲了心智的妖獸,效果大打折扣。
韓立一拍腰間靈獸袋,三道流光射出!一隻通體銀白、爪牙鋒利的穿山犼,一隻噴吐著灼熱毒煙的赤焰蜈蚣,還有一隻速度極快、爪帶麻痹毒素的閃電貂!三頭靈獸在韓立的指揮下,如同三道利刃,衝入獸群側翼,撕開缺口,分擔壓力。
葉辰並未急於出手。他站在光罩內,雙眸微閉,識海中星軌羅盤瘋狂運轉!《周天星辰推演術》全力發動!無數妖獸的衝擊軌跡、能量波動、氣息流向,如同密集的數據流湧入他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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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但有規律…能量核心…在那邊!”葉辰猛地睜開眼,眸中星芒爆射,一指右前方密林深處,“三百丈外,地下!有一股陰冷的意念核心在散發波動,控製著獸群攻擊節奏!所有被汙染的妖獸,其混亂妖氣都隱隱指向那裡!”
“地下?”龐龍眼神一厲,“韓師弟!”
“交給我!”韓立心領神會,一拍穿山犼。那銀白色的妖獸發出一聲低吼,身體蜷縮成球,如同一個高速旋轉的鑽頭,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瞬間朝著葉辰所指方向的地麵狠狠鑽去!泥土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輕易破開!
轟隆!
僅僅數息,一聲沉悶的爆炸伴隨著穿山犼憤怒的嘶鳴從地下傳來!地麵劇烈震動,炸開一個丈許寬的深坑!一股濃鬱的黑氣混合著腥臭的血液噴湧而出!
“吱——!”一聲尖銳刺耳、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嘶鳴從坑底響起!緊接著,一道黑影閃電般竄出!
那竟是一隻體型如家犬、通體覆蓋著暗紫色鱗片、長著三隻猩紅豎瞳、尾巴如同蠍鉤的詭異生物!它氣息陰冷暴虐,赫然達到了築基初期的層次!三隻豎瞳死死鎖定葉辰,充滿了怨毒和驚怒!顯然,葉辰精準地找到了它的藏身之處,並讓穿山犼重創了它!
“是三眼控心魔蜥!難怪能扭曲獸群心智!是魔化妖獸!”韓立失聲驚呼,臉色難看。他的穿山犼也從坑中爬出,前爪鮮血淋漓,顯然吃了虧。
控心魔蜥被逼出,外圍被控製的獸群攻勢明顯一滯,混亂加劇,開始出現互相撕咬的情況。
“先解決這孽畜!”龐龍拔起巨劍,土黃色的靈力灌注劍身,劍身嗡鳴,散發出厚重如山的威壓!他一步踏出光罩,巨劍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直劈控心魔蜥!勢大力沉,封鎖空間!
柳依依笛音一轉,變得急促尖銳,化作一道道無形的精神衝擊波,直刺魔蜥的三隻豎瞳,乾擾它的精神控製能力。
韓立指揮赤焰蜈蚣噴吐毒煙封鎖退路,閃電貂伺機偷襲。
葉辰眼中寒光一閃,機會!“浩子,雪兒,幫我掠陣!”他心中默念習慣性地將王浩李雪當成了戰友),身影瞬間化作一道璀璨星流!《星流遁》全力爆發,速度快到極致,軌跡飄忽不定,繞開混亂的獸群和龐龍掀起的劍氣風暴,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控心魔蜥的側後方!
控心魔蜥被龐龍和柳依依牽製,又被毒煙乾擾,反應稍慢。它剛想甩動蠍尾攻擊偷襲的閃電貂,葉辰的攻擊已然降臨!
“星霜凍域!”
葉辰低喝,丹田搖光星核搏動,核心印記微亮!一股極寒的、蘊含著星辰寂滅之意的凍氣以他為中心瞬間擴散!範圍雖不如萬獸穀時廣闊,但極度凝練!控心魔蜥身體表麵瞬間覆蓋上一層幽藍色的冰霜,動作肉眼可見地變得僵硬遲緩!連它身上繚繞的灰黑色邪氣都仿佛要被凍結!
“冰魄指!”
葉辰指尖星芒凝聚,一點極致的冰寒指勁,如同劃破夜空的流星,精準無比地點向控心魔蜥中間那隻最大的豎瞳!速度、時機、角度,都在星軌羅盤的推演下達到了完美!
噗嗤!
冰魄指勁毫無阻礙地洞穿了那隻充滿怨毒和驚駭的豎瞳!極寒星力瞬間爆發,從內部凍結了魔蜥的大腦和核心魔源!
“嗷——!”控心魔蜥發出一聲短促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三隻豎瞳同時黯淡,身上灰黑色邪氣如同潮水般潰散!最終轟然倒地,生機斷絕!
隨著控心魔蜥的死亡,外圍那些被汙染的妖獸如同被抽掉了提線的木偶,眼中的瘋狂血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虛弱,大部分哀嚎著癱倒在地,少數恢複些許神智的妖獸驚恐地四散奔逃,獸潮威脅瞬間瓦解。
“好!”龐龍收劍,看著葉辰的眼神充滿了驚歎,“葉師弟,好手段!這配合時機,這精準狙殺,築基初期妖獸竟被你一招斃命!”他自問全力出手也能斬殺這魔蜥,但絕不會像葉辰這般舉重若輕,仿佛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柳依依和韓立也圍了上來,看向葉辰的目光徹底變了。先前隻是認可其實力,此刻卻是真正將其視為小隊不可或缺的核心戰力!
“僥幸而已,是師兄師姐牽製得好。”葉辰平靜道,目光卻凝重地看向控心魔蜥的屍體,“這魔蜥本身實力不算頂尖,但它的控製能力和身上的邪氣…絕非天生。背後必有源頭!”
“不錯!”韓立蹲下檢查魔蜥屍體,臉色難看,“它體內的魔源被人為強化過,還殘留著一些…類似禁製烙印的痕跡!這不是自然魔化的妖獸,是被人為製造出來,專門用於控製獸群的工具!”
“人為製造…控製獸群…衝擊凡人村鎮…截殺宗門弟子…”柳依依臉色發白,“這到底是誰?想做什麼?”
“目的恐怕不簡單。”葉辰回想起藏經閣殘片的信息和此行的任務,“失蹤的弟子…或許就是被這股勢力擄走了。我們必須找到他們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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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休整片刻,韓立給受傷的穿山犼敷上靈藥。葉辰則運轉淬星術,嘗試淨化空氣中殘留的灰黑色邪氣。當那一絲精純的破滅星力觸及邪氣時,邪氣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嗤嗤”的聲響,劇烈掙紮後竟被強行分解湮滅!這驗證了葉辰的猜測,淬星術對這種汙穢能量有極強的克製作用!
這發現讓小隊精神一振。繼續深入黑風嶺,環境越發險惡。瘴氣彌漫,毒蟲滋生,地形也更加崎嶇複雜,遍布著深澗毒沼。依靠韓立的靈獸探路,柳依依的音波探查,葉辰的推演術預警,以及龐龍的強力開路,小隊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幾處明顯被汙染、盤踞著大量變異妖獸的險地。
三日後,他們循著殘留的微弱邪氣和控心魔蜥可能的活動軌跡,來到了一處巨大的裂穀邊緣。裂穀深不見底,下方翻滾著濃鬱的灰黑色霧氣,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陰冷和死寂氣息。穀壁陡峭如刀削,隱約可見一些人工開鑿的棧道痕跡,但大多已腐朽斷裂。
“就是這裡!”葉辰指著裂穀深處,識海中星軌羅盤對那股陰冷意念的感應達到了頂峰,“邪氣的源頭就在下麵!而且…我感應到下方有微弱的陣法波動和…生命氣息!很微弱,像是被禁錮了!”
“失蹤的弟子!”柳依依驚呼。
“下!”龐龍當機立斷。巨劍化作一道流光,載著四人小心地沿著殘破棧道向裂穀深處降去。越往下,灰黑色霧氣越濃,能見度極低,陰寒刺骨的氣息不斷侵蝕護體靈光,耳邊仿佛有無數怨魂在低語。
下降約千丈,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開鑿在岩壁上的洞窟入口。入口處殘留著強大的禁製痕跡,但此刻已經破損大半。洞內黑黢黢的,如同巨獸張開的口。那股陰冷邪氣的源頭,以及葉辰感應到的微弱生命氣息,都來自洞窟深處!
“禁製是被強行破開的,時間不久。”龐龍檢查著入口處的痕跡,臉色凝重,“有打鬥的靈力殘留…是宗門功法的氣息!失蹤的弟子可能在裡麵遭遇了不測!”
“進去!”葉辰沉聲道,指尖星芒閃爍,隨時準備激發冰魄指。四人收斂氣息,小心翼翼地踏入洞窟。
洞內通道寬闊,但一片狼藉。石壁上布滿了爪痕、劍痕和爆炸的焦黑痕跡。地麵散落著破碎的法器殘片和凝固發黑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更濃鬱的邪氣。
前行數百丈,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溶洞中央,矗立著一座由森白獸骨和漆黑岩石壘砌而成的詭異祭壇!祭壇上刻滿了扭曲怪異的符文,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汙穢氣息。祭壇頂端,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不斷搏動、散發出濃鬱灰黑色光芒的“心臟”!正是所有邪氣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