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海琉璃殿內,濃鬱的藥香混合著海魂玉的清冷氣息彌漫。萬年玄玉床上,葉辰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他裸露的上身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暗金色的血液雖已凝固,但皮膚下仍有灰白色的混沌氣流在緩緩流淌,修複著受損的經脈與臟腑。每一次呼吸,都牽引著殿內濃鬱的靈氣,在身周形成微小的混沌漩渦。
仙逆珠在識海深處持續脈動,如同宇宙初開的心跳,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精純的混沌本源之力,撫平強行催動“萬法寂滅”帶來的反噬。星隕佩的清輝則如同溫柔的月華,籠罩著識海核心,穩固著因透支而有些萎靡的神魂。
林玥坐在一旁,青藤古劍橫於膝上。她的臉色依舊帶著失血後的蒼白,但雙眸中流轉的琉璃光澤卻更加純淨深邃。破妄劍心如同被淬煉過的琉璃,裂痕雖在,卻光華內斂,散發著一股洞悉虛妄、滌蕩邪祟的鋒銳意誌。她一邊調息穩固著突破後的境界,一邊分出一縷心神,時刻關注著葉辰的狀態。
殿內,氣氛凝重。
滄溟真人獨臂處包裹著深藍靈膏,氣息雖弱,但眼神銳利。洛璃仙子守護在青鋒長老身側,後者枯槁的身軀挺直如鬆,那雙蘊含著絕世鋒芒的眼眸,正透過殿宇的琉璃穹頂,望向風暴洋深處那片被猩紅標記的星殞島方向,眉頭微鎖。
“青鋒前輩,葉辰小友的傷勢…”滄溟真人憂心忡忡。
“混沌本源,玄奧莫測。他的根基未損,反是那強行引動本源之力,對肉身和神魂的負荷太大。”青鋒長老聲音沙啞,卻帶著洞察本質的平靜,“海魂玉的滋養,加上他自身的恢複力,三五日當可穩固。但…時間不等人。”
他收回目光,落在葉辰身上,眼神複雜:“玄明劍尊退走,是忌憚老夫那一劍,更是忌憚葉辰那詭異的湮滅之力。但他絕不會放棄!聖皇宮的意誌,不容挑釁。調集人手,卷土重來,是必然之事。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止....。”
“星殞島…”洛璃仙子美眸中滿是憂慮,“那地方是絕域!星煞彌漫,法則混亂,傳說連化神後期深入都有去無回!葉辰和林玥此時前往,無異於…”
“九死一生,卻也是唯一的生路。”青鋒長老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聖皇宮的追蹤印記如同附骨之疽,留在海外,遲早會被找到。唯有星殞島!那裡是星穹散人隕落之地,怨念、煞氣、破碎的法則交織,自成絕域,足以隔絕聖道追魂術的探查!更重要的,葉辰手中星殞槍的呼喚…來自那裡!那是他命中注定的機緣,也是他擺脫追殺、真正崛起的唯一契機!”
“可是…”滄溟真人還想說什麼。
“沒有可是。”青鋒長老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碧波仙府庇護之恩,已至極限。聖皇宮若再來,絕非我等可擋。葉辰與林玥必須走,而且是立刻走!在他們恢複行動力之後,立刻啟程前往星殞島!”
他枯槁的右手緩緩抬起,指尖一縷微弱卻凝練到極致、近乎無形無質的劍氣緩緩凝聚。這道劍氣與之前兩次出手的劍意同源,卻更加內斂,仿佛剝離了所有外在鋒芒,隻剩下最純粹的一縷指引與守護的意念。
“此乃老夫以殘存劍心本源凝聚的‘破虛引路符’。”青鋒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此符蘊含老夫一縷劍意,可在星煞彌漫、法則混亂的星殞島外圍,為你們指引相對安全的路徑,避開最凶險的‘星煞潮汐’與‘法則亂流漩渦’。同時,若遇生死危機,可引動此符,爆發老夫巔峰一劍三成威能,或可斬開一線生機。但…隻能用一次。”
他屈指一彈,那縷無形劍氣化作一枚小巧的、如同透明水晶般的劍形符籙,懸浮在葉辰身前,散發著微弱的空間波動與純淨劍意。
“前輩…”葉辰不知何時已睜開雙眼,眼中混沌道紋緩緩旋轉,帶著深深的感激與凝重。他感受到了這枚劍符中蘊含的沉甸甸的分量,那是青鋒長老以殘存劍心本源為代價的饋贈!
“無需多言。”青鋒長老擺擺手,“記住,星殞島的核心,是星穹散人殘軀所化的‘星煞之眼’,那裡怨念最重,煞氣最濃,但…星殞槍碎片的呼喚也最強烈。能否尋得,能否煉化,能否活著出來,皆看你們自身造化。我們會為你們守住最後三日。三日後,無論聖皇宮是否再來,瀚海無量陣將徹底封閉,隔絕內外。”
“三日…足夠了!”葉辰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眼神銳利如刀鋒。仙逆珠的脈動加快,加速修複著傷勢。
林玥也站起身,對著滄溟真人深深一禮:“前輩大恩,林玥銘記於心。”她的破妄劍心微微波動,感應著那枚劍符,清冷的眸子裡充滿了堅定。
接下來的兩日,碧波仙府籠罩在一種緊張而壓抑的平靜中。弟子們加緊修複大陣,巡邏警戒。淨海琉璃殿內,葉辰全力療傷,混沌本源與海魂玉的力量雙重滋養,體表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氣息也穩步回升。林玥則全力穩固破妄劍心,琉璃劍意內斂,對星煞的淨化感知越發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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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隕殘魂則不斷地在葉辰識海中絮叨著關於星殞島的信息,語速極快:
“小子!星殞島外圍是‘碎星帶’,漂浮著無數被星煞侵蝕的星辰碎片,空間極度不穩定,隨時可能塌陷!還有‘怨念靈’,是隕落強者的殘魂被星煞汙染所化,無形無質,專噬神魂,你的混沌領域能克製,但數量多了也麻煩!”
“最要命的是‘星煞獸’!由純粹的星煞怨念凝聚,形態萬千,實力從金丹到化神不等,皮糙肉厚,悍不畏死,而且被殺後散逸的星煞會汙染環境,侵蝕護體靈光!林丫頭的破妄劍心是它們的克星,但千萬彆被圍攻!”
“核心的‘星煞之眼’…老夫也說不好裡麵具體有什麼,但那股‘歸源’碎片的氣息絕對沒錯!還有…星穹主人殘存的怨念意誌,可能形成了某種恐怖的守護…或者詛咒!”
第三日,晨光微熹。
葉辰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混沌道紋一閃而逝,氣息雖未完全恢複巔峰,但那股化神中期的磅礴威壓已重新凝聚,沉穩如山嶽。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體內傳來輕微的雷鳴之音。
“可以了。”他沉聲道。
林玥也同時起身,青藤古劍懸於身側,氣息圓融,破妄劍心如同一泓深潭,平靜下蘊藏著洞穿虛妄的鋒芒。
沒有盛大的告彆。滄溟真人、洛璃仙子以及勉強支撐的青鋒長老,將兩人送至仙府邊緣,瀚海天幕大陣開啟了一道僅容兩人通過的縫隙。
“葉小友,林仙子,保重!”滄溟真人獨臂抱拳,神色肅穆。
“活著回來!”洛璃仙子眼圈微紅。
青鋒長老隻是微微頷首,枯槁的身影在晨光中如同一柄即將歸鞘的古劍。
葉辰與林玥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然。葉辰收起青鋒長老賜予的“破虛引路符”,懷抱林玥,一步踏出仙府大陣!
“走!”
腳下混沌蓮台虛影浮現,托著兩人化作一道灰白流光,瞬間撕裂空間,朝著風暴洋最深處那片猩紅標記的方向,狂飆而去!速度之快,在身後留下久久不散的空間漣漪。
碧波仙府的大陣光幕緩緩閉合,如同閉合的眼瞼,將所有的擔憂與祝福隔絕在內。
風暴洋深處,景象與外圍截然不同。
鉛灰色的厚重雲層低垂,仿佛觸手可及,翻滾的雷光不再是銀白色,而是帶著不祥的暗紅,在雲層深處憋悶地閃爍,卻遲遲不肯落下。墨黑色的海水粘稠如油,不再咆哮,隻是沉重地起伏著,散發出淡淡的鐵鏽與腐朽混合的怪異氣味。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靈氣稀薄而狂暴,混雜著絲絲縷縷令人心煩意亂、神魂悸動的汙穢氣息——星煞!
越往深處,環境越是惡劣。空間變得極不穩定,不時有細小的黑色裂縫憑空出現又消失,吞噬著周圍的光線。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無形的剃刀,切割著一切。
葉辰全力撐開一層薄薄的混沌領域,籠罩住兩人。灰白色的氣流在領域邊緣流淌,將侵襲而來的空間亂流、汙穢星煞之力無聲湮滅、分解。林玥則催動破妄劍心,琉璃般的清光在體表流轉,淨化著領域內偶爾滲入的細微星煞,確保兩人神魂清明。
“左前方,三百裡,空間折疊點!繞過去!”識海中,星隕殘魂如同最精準的導航儀,不斷發出預警。它憑借對星穹散人氣息的熟悉和對空間法則的敏銳,指引著相對安全的路徑。那枚懸浮在葉辰丹田紫府溫養的“破虛引路符”,也散發出微弱的空間波動,與殘魂的指引相互印證。
葉辰依言操控混沌蓮台,險之又險地繞過一片看似平靜、實則內部空間如同絞肉機般混亂的區域。剛繞過去,那片區域就無聲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空間黑洞,吞噬了附近幾座漂浮的礁石。
“小心!下方有‘碎星暗流’!”林玥突然清叱,破妄劍心感應到下方海水中潛藏的巨大危機。隻見粘稠如墨的海水下方,一股由無數細碎星辰碎片組成的、散發著汙穢星煞氣息的暗流如同潛行的巨蟒,悄無聲息地席卷而來!這些碎片堅硬無比,被星煞侵蝕後更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化神護體靈光都難以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