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城的喧囂在白晝裡永不落幕,但對於葉辰三人而言,生活卻有了暫時的安穩。寒玉軒提供的獨立丹室位於店鋪後院深處,依托一條小型寒玉靈脈而建,清幽僻靜。丹室內寒氣氤氳,地麵和牆壁都嵌有溫潤的寒玉,不僅為蘇清瑤煉製丹藥提供了絕佳環境,其精純的寒氣也隱隱滋養著她受損的冰魄玄晶。林玥在萬劍堂的陪練工作穩定進行,每日帶回的靈石雖不多,卻也足夠日常開銷。葉辰在百草堂處理藥材的手法愈發純熟,效率奇高,收入也略有提升,更重要的是,他借此機會係統性地了解了大量中洲常見的靈植特性,彌補了從“邊荒”而來的認知空白。
然而,平靜之下,葉辰的心思從未離開過星衍圖碎片。識海深處,星隕佩持續傳來渴望的悸動,與碎片指引的東南方向遙相呼應。這日,完成了百草堂的藥材處理後,葉辰並未直接返回丹室,而是信步走向了望仙城西區——那裡是城中規模最大、最為魚龍混雜的自由坊市。
與東區那些光鮮亮麗、明碼標價的大店鋪不同,西區坊市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嘈雜的露天集市。街道兩側擠滿了簡易的地攤,地上鋪塊破布獸皮便是攤位。攤位上琳琅滿目,卻又真假難辨:鏽跡斑斑的法器碎片、靈氣微弱的礦石、品相殘缺的丹藥、繪製粗糙的符籙、甚至還有各種稀奇古怪、不知用途的“古物”。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味、劣質丹藥的刺鼻氣味以及商販們聲嘶力竭的叫賣聲。
葉辰收斂氣息,壓製在元嬰初期,如同一個普通的、試圖撿漏的散修,在擁擠的人流中緩緩穿行。破妄劍心賦予他洞察虛妄的能力,神識則如同無形的篩網,掃過一個個攤位,過濾著海量的無用信息,尋找著任何可能與星辰之力相關的蛛絲馬跡。
大部分物品都入不了他的眼。直到他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巷子深處,一家門麵極其不起眼的小店吸引了他的注意。
店門低矮,由陳舊的烏木製成,門楣上掛著一塊飽經風霜的木匾,字跡古樸,依稀可辨——星辰閣。
店名普通,但葉辰卻在踏入店門門檻的瞬間,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卻無比熟悉的道韻波動——星辰之力!雖然駁雜、稀薄、如同風中殘燭,卻真實存在!
店內光線昏暗,空間狹小。牆壁上掛著幾件布滿裂紋、靈力近乎枯竭的星盤狀法器殘骸。櫃台裡隨意堆放著一些灰撲撲、蘊含微弱星辰靈氣的礦石碎片如星塵砂、碎星鐵)。角落的書架上,擺放著幾本紙張泛黃、封麵殘破的古籍,大多是些基礎星象觀測記錄或早已失傳的低階星辰法術殘篇,價值寥寥。
一個須發皆白、滿臉皺紋、修為僅在築基初期的老掌櫃,正靠在櫃台後的躺椅上打盹,鼾聲輕微。店內冷冷清清,隻有一個穿著灰色鬥篷、氣息晦澀約金丹後期)的顧客,正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書架上的殘破古籍。
葉辰不動聲色,神識卻悄然鋪開。那股微弱的星辰道韻源頭並非來自那些法器殘骸或礦石,而是來自……角落書架最底層,一塊被隨意丟棄在灰塵中的灰白色玉簡!
那玉簡隻有巴掌大小,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靈力波動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碎裂。若非葉辰身懷星衍圖碎片,識海有星隕佩共鳴,對星辰道韻感應極其敏銳,絕對會將其忽略過去。
他強壓下心頭的悸動,裝作隨意瀏覽,慢慢踱步到書架前,俯身拿起那本被灰鬥篷顧客翻過的古籍,眼角餘光卻牢牢鎖定了那塊灰白玉簡。
當他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玉簡邊緣的瞬間!
嗡!識海中,星隕佩猛地一震!星衍圖碎片也傳遞出一絲清晰的、帶著渴求的波動!玉簡內部,一道極其微弱、殘缺不全的星辰軌跡圖虛影,在葉辰的感知中一閃而逝!其道韻,竟與他手中的星衍圖碎片,有著一絲同源的氣息!仿佛是從同一幅浩瀚星圖中撕裂下來的一角!
“此物…”葉辰心中掀起波瀾,麵上卻不動聲色,拿起玉簡,拂去上麵的灰塵,看向那仍在打盹的老掌櫃,聲音平靜:“掌櫃,這塊玉簡怎麼賣?”
老掌櫃被驚醒,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葉辰手中的玉簡,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哦,那個啊…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收來的破爛,靈力都快散光了,裡麵的信息也殘缺不全,沒啥用。道友要的話,給五塊下品靈石拿走,當個添頭。”
五塊下品靈石!對於一塊蘊含星辰道韻、可能與星衍圖相關的玉簡而言,簡直是白送!葉辰心中暗喜,麵上卻露出一絲猶豫:“靈力微弱,裂紋遍布,確實像是廢品…罷了,看著古樸,買回去研究研究也好。”他爽快地掏出五塊靈石放在櫃台上。
就在他收起玉簡,轉身準備離開的刹那,一股極其隱晦、帶著審視和貪婪的意念,如同無形的觸手,從他身上一掃而過!來源,正是那個原本在翻看古籍的灰鬥篷顧客!那人的目光,似乎在他收起玉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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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櫃台後那看似昏聵的老掌櫃,渾濁的眼底深處,也極其迅速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仿佛沉睡的毒蛇睜開了眼睛。
被盯上了!
葉辰心中警兆頓生。他瞬間明白,自己購買這塊“廢品”玉簡的舉動,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或許是那灰鬥篷看出了玉簡的些許不凡?或許是這老掌櫃深藏不露,故意以低價釣魚?亦或是…對方本身就與星辰之物有關聯?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加快腳步,依舊保持著元嬰初期修士應有的沉穩步伐,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星辰閣。但神識卻提升到極致,如同無形的雷達,籠罩著周身十丈範圍。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至少有兩道目光一道來自店內灰鬥篷,一道來自店外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如同跗骨之蛆,黏在他的背影上,直到他徹底融入坊市洶湧的人流之中,那被窺視的感覺才漸漸淡去,但並未完全消失。
“麻煩…”葉辰眉頭微蹙。看來在這望仙城,對星辰之物感興趣的人,並非隻有他一個。這玉簡,恐怕是個燙手山芋,但也蘊含著巨大的價值。
他不再耽擱,七拐八繞,確認無人跟蹤後,迅速返回了寒玉軒後院的丹室。
丹室內寒氣依舊,蘇清瑤剛剛結束一爐丹藥的煉製,正閉目調息。林玥也已返回,正在一旁擦拭著她的青藤古劍。
“有發現?”林玥敏銳地察覺到葉辰神色有異。
葉辰點點頭,揮手布下幾道簡單的隔音禁製,才小心地取出那塊布滿裂紋的灰白玉簡。
“星辰閣?”蘇清瑤睜開冰魄般的眼眸,看向玉簡。
“嗯,此物與星衍圖碎片有微弱共鳴。”葉辰沉聲道,將購買玉簡的過程以及被窺視的感覺詳細說出。
林玥眼神一凝:“被盯上了?看來這望仙城水很深,對星辰之物感興趣的人不少。以後行事需更加謹慎。”
“先看看裡麵有什麼。”蘇清瑤指尖一縷寒氣探出,輕輕包裹住玉簡,小心翼翼地探查,避免其因外力而徹底碎裂。
葉辰也將神識沉入玉簡。玉簡內部空間極其不穩定,布滿裂痕,信息殘缺嚴重。大部分內容早已湮滅,但在一片混沌的碎片中,他捕捉到了一段相對完整的、由無數細微星光凝聚而成的運轉軌跡圖——小周天星辰引氣法!
這是一種基礎的星辰之力引動法門,比葉辰自行摸索的混沌星力運轉方式更加精妙、係統。它詳細闡述了如何更高效地感應、接引、煉化星辰之力,如何在體內構建一個穩固的、與周天星辰隱隱呼應的微型循環,以此加速修煉,穩固根基。雖然殘缺,但價值不菲,尤其對此刻力量尚未完全恢複的葉辰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他能感覺到,以此法輔助,他恢複化神修為的速度將大大加快!
“引氣法…精妙!”林玥也以神識掃過,身為劍修,她對力量的運轉極為敏感,立刻察覺到這法門的不凡,“雖是基礎,卻直指星辰本源,比尋常引氣法高明太多。”
然而,真正的關鍵,並不在這引氣法上。
在玉簡信息的最末端,一塊極其微小的、幾乎被裂痕吞噬的碎片上,殘留著幾個模糊的古篆小字,仿佛是用星辰之力銘刻下的箴言:
“星圖碎,九霄隱;聚於淵,啟天門。”
這十二個字,如同驚雷般在葉辰識海中炸響!
“星圖碎,九霄隱”——這無疑是指星衍圖破碎,其真正的威能與秘密隱沒於九霄雲外!“聚於淵,啟天門”——“淵”在何處?“天門”又是什麼?但“聚”字,清晰地指向了集齊碎片的地點!啟天門,則暗示著集齊碎片後的終極作用!
“聚於淵…聚星淵?”林玥眼中精光爆射,瞬間聯想到了什麼。
“聚星淵!”蘇清瑤也同時低語。這個名字,他們在雲駝舟上以及後來在望仙城打聽青玄學院情報時,都曾不止一次地聽說過!
葉辰緊握著布滿裂紋的玉簡,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箴言雖短,信息量卻巨大無比!它不僅印證了星衍圖碎片需要集齊,更指明了集齊的關鍵地點——聚星淵!而啟天門…那很可能關係到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
“聚星淵…青玄學院…”葉辰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丹室的牆壁,投向學院的方向,“看來,這登天路,我們是非闖不可了!聚星淵,也必將是我們下一步的目標!”
玉簡帶來的波瀾,將三人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青玄學院與那神秘的聚星淵之上。而此刻,望仙城的氣氛,也因一則突然傳遍全城的通告,徹底沸騰起來:
青玄學院發布諭令——十日後,辰時,於城西登仙台,開啟外院考核第一關:問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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