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外麵是虎視眈眈、越來越多、越來越躁動的貪婪人群,天機閣那豐厚的懸賞像最誘人的毒餌,吊住了所有人的胃口。若非坊市內部還有最後一絲微弱的秩序約束,以及葉辰他們之前展現出的實力讓人有些投鼠忌器,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強行破開禁製殺進來了。
但誰都明白,這最後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一旦有第一個帶頭動手的,或者來了真正能鎮住場子的煉虛期老怪,就是他們的死期。
“媽的,跟這幫龜孫子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石猛眼睛赤紅,握著巨盾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身上騰起一股慘烈的煞氣。他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散修,逼急了,豁出命去也要咬下敵人一塊肉。
林玥沒說話,隻是默默擦拭著手中的長劍,劍身映照出她冰冷決絕的眸子。蘇清瑤緊緊靠在葉辰身邊,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同樣堅定。璿璣仙子則是在瘋狂計算著突圍的方向和可能性,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最終卻化為一聲無力的歎息。差距太大了,四麵八方都是敵人,怎麼突?
葉辰胸腔中被一股巨大的憋悶和憤怒充斥著,就像被困在籠中的猛獸。實力!還是實力不夠!若他有煉虛甚至合體期的修為,天機閣又怎敢如此通緝他?這些宵小又怎敢覬覦?
就在這絕望的氛圍幾乎要將幾人吞噬之時,那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如同穿透濃霧的一縷微光,精準地傳入葉辰耳中。
“葉小友,我家坊主有請。今夜子時,坊主府一敘,或可為你等指一條生路。”
聲音消失,葉辰猛地抬頭,眼中光芒劇烈閃爍。
“怎麼了,葉辰?”林玥立刻察覺到他的異常。
葉辰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低聲道:“剛收到傳音,星螢坊市的坊主,邀請我子時去他府上一敘。”
“什麼?坊主?”“這個時候?”“是陷阱嗎?想把我們騙出去一網打儘?”
幾人聞言,先是震驚,隨即湧起的便是濃濃的懷疑。星螢坊市的坊主神秘無比,幾乎從未公開露麵,據說修為深不可測,連星狼幫那種地頭蛇都不敢在明麵上違背坊市的規矩。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要見葉辰?
“他說…或可指一條生路。”葉辰重複著那句話,眼神變幻不定。理智告訴他,這很可能是個陷阱。但直覺,以及目前這十死無生的絕境,又讓他不得不抓住這唯一可能存在的稻草。
“我去。”葉辰很快做出了決定,語氣斬釘截鐵,“留下來必死無疑,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去搏一搏!你們留在洞府,加強戒備,如果我天亮前沒回來,或者外麵有變…”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你們就自行突圍,能走一個是一個!”
“葉辰!”“葉大哥!”
林玥和蘇清瑤同時出聲,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讚同。
“我跟你一起去。”林玥上前一步,眼神不容置疑。
葉辰搖搖頭:“不行。對方隻邀請了我。人去多了,反而可能激怒對方。放心,我會見機行事。”他拍了拍林玥的手,又對眾人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雖然他自己心裡也完全沒底。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洞府外的窺探目光越來越多,甚至能聽到一些毫不掩飾的、關於如何瓜分懸賞的討論聲,如同鈍刀子割肉,折磨著人的神經。
子時將至,葉辰深吸一口氣,最後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對眾人點了點頭,毅然決然地打開了洞府禁製的一絲縫隙,身形如同鬼魅般滑了出去。
他剛一現身,外麵無數道目光瞬間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他身上,各種貪婪、惡意、好奇的神識掃來。但令人奇怪的是,並沒有人立刻動手。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暗中約束著,或者說,大家都在觀望。
葉辰目不斜視,根據之前那傳音中蘊含的一絲微弱指引,快步向著坊市最深處、那片被列為禁區的區域走去。
越往裡走,周圍的修士越少,氣氛也越發靜謐甚至肅穆。最終,他來到一座毫不起眼的、仿佛由巨大星獸骸骨自然形成的古樸建築前。門口沒有任何守衛,隻有兩盞散發著幽幽星光的石燈。
他剛站定,那扇骸骨大門便無聲無息地滑開,裡麵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蘊含著無儘星辰的黑暗。
葉辰定了定神,邁步而入。
大門在身後悄然關閉,外麵的喧囂瞬間被徹底隔絕。他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片星空。
這是一個廣闊的大廳,地麵光滑如鏡,倒映著穹頂之上緩緩流轉的浩瀚星河景象。大廳中央,背對著他,站立著一個身影。
那人身披一件寬大的星藍色鬥篷,鬥篷上仿佛繡著無數正在生滅的星辰,周身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星輝之中,看不清具體麵容,甚至無法分辨男女老少。但他隻是站在那裡,就仿佛是整個空間的中心,無儘的星辰都在圍繞他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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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不可測!
葉辰心中凜然,恭敬地行禮:“晚輩葉辰,見過坊主前輩。”
那身影緩緩轉過身,星輝微微波動,一雙仿佛蘊藏著宇宙變遷的眼眸落在葉辰身上,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穿透力。
“葉辰。”聲音中性而縹緲,如同星輝流淌,“你可知,你現在是這天底下最值錢的‘貨物’之一。”
葉辰心中一震,麵上卻保持鎮定:“晚輩知曉。天機閣的懸賞,足以讓煉虛心動。”
“那你可知,我為何不直接將你拿下,去換取天機閣的人情和那豐厚的賞格?”坊主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葉辰沉默片刻,道:“晚輩不知。請前輩明示。”
“因為我看重的,不是天機閣的人情,也不是那區區賞格。”坊主的聲音帶著一絲縹緲的笑意,“我看重的是你,葉辰。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你身上的‘混沌星體’,以及那件連天機閣都覬覦的‘星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