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斯語並未感到氣餒或辛苦。
一種久違的、混合著使命感與興奮感的情緒支撐著他。
前世作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他隻能通過屏幕,看著奧運健兒為國爭光,看著科學家取得突破,看著藝術家在國際舞台綻放光彩。
他也會激動,也會自豪,但內心深處,不免藏著一絲“旁觀者”的遺憾與羨慕。
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擁有那樣的能力和機會,為腳下這片土地貢獻一份力量,讓世界聽到來自東方的、不容忽視的聲音。
而現在,命運給了他這樣的機會,賦予了他這樣的能力。
他不再是旁觀者,他有機會成為那個“征戰”的人,在文化的戰場上,用音符作為刀劍,去劈開偏見與傲慢的堅冰。
這種身份的轉變,這種能夠親手參與書寫曆史的可能性,讓他體內湧動著無窮的動力。
每一次挑燈夜戰,每一次攻克一個小小的技術難題,都讓他離目標更近一步,都讓他感到無比的充實。
他甚至隱隱期待著,在大秦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的音樂家,也能被這次事件激發起鬥誌與靈感,創作出優秀的交響作品。
如果能有接二連三的、高質量的大秦交響樂問世,那麼萊斯特之流的言論,自然會不攻自破,成為曆史的笑柄。
那將不僅僅是某一個人的勝利,更是整個大秦音樂界、乃至大秦文化自信的一次集體彰顯。
在他的心底,其實還埋藏著一個更大膽、也更遙遠想法。
僅僅複製西方的交響樂形式,或許能贏得尊重,但未必能真正展現大秦文化的獨特性與主體性。
他在學習二胡、古箏,在研究傳統音樂的過程中,一直在思考。
能否將大秦獨特的音樂美學、哲學思想與交響樂這種外來形式進行更深層次的融合,創造出一種真正屬於大秦的、具有鮮明民族氣質與世界性語言的“新交響”?
但這需要更多的積累、更深的感悟,以及更漫長的探索。
眼下,他需要先打好這一場必須贏下的“正麵攻堅戰”。
於是,雲頂苑的燈光,常常亮至深夜。
書桌前那個伏案疾書或凝神思索的身影,與窗外靜謐的冬夜,構成了一幅充滿張力與希望的畫麵。
斯語知道,他正在編織的,不僅僅是一首交響曲,更是一聲即將響徹世界的、來自東方的龍吟。
筆尖在五線譜紙上沙沙移動,勾勒出一段弦樂群的旋律線條。
斯語停下筆,微微蹙眉審視著剛剛寫下的樂句。
這段旋律脫胎於他腦海中某個西方交響樂的經典片段,雖然經過了他的修改和潤色,聽起來流暢而富有表現力。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其中缺少了一點至關重要的、屬於他自己文化根脈的“魂”。
這種隱約的隔閡感,讓他對單純“複刻”乃至“超越”西方交響樂模式的念頭,產生了一絲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