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語這番坦誠而謙遜的話,讓原本爭論的幾位老樂師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情緒。
一絲無奈,一絲寬容,還有一絲被年輕人的熱情所觸動的好奇。
周老最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他的小茶壺,抿了一口,臉上露出一絲帶著點寵溺和縱容的笑容。
“罷了罷了。年輕人,有想法總是好的。
我們這些老家夥,守著這些東西一輩子了,能看到有人願意用新的眼光來折騰它們,哪怕是瞎折騰,也挺有意思。
行,斯語小友,你需要我們這把老骨頭怎麼配合,到時候儘管說。
反正啊,這排練廳你隨時來,我們這幫老夥計,還有這些樂器,都在這兒。”
李老師和陳老師也紛紛點頭。
“對對,試試就試試,大不了就是不成嘛。”
“我們也想聽聽,你說的那個‘立體音響空間’,用咱們的家夥什兒弄出來,到底是個啥動靜。”
他們的態度很明確:支持嘗試,但對結果不抱太大希望。
在他們看來,斯語這個“新交響”的構想,更像是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一次天馬行空的浪漫想象。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很骨感。
民族音樂千百年來形成的傳統和特性,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被融入一個完全外來的框架裡的?
他們願意提供幫助,更多的是出於對晚輩的愛護和鼓勵,以及內心深處那一絲連自己都不太願意承認的、微弱的好奇火苗。
萬一呢?萬一這個總能創造奇跡的年輕人,真的能點石成金呢?
斯語看著幾位老師傅眼中那份混合著質疑、寬容與一絲微弱期待的神情,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深知前路艱難,但他更知道,他已經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獲得了這些傳統守護者的理解與有限度的支持。
這就足夠了。
剩下的,就需要他用未來的作品,去一點點證明,去征服所有的懷疑。
他站起身,鄭重地向幾位老樂師鞠了一躬,“謝謝各位老師!”
窗外寒風依舊,排練廳內卻仿佛因為這一個大膽的構想和這份跨越代際的理解,而變得更加溫暖起來。
得到了民族樂團幾位老樂師“試試看”的首肯後,斯語並未急於立刻動筆。
他深知,將腦海中地球成熟的民族管弦樂作品“移植”過來,其挑戰不亞於創作《第四十號交響曲》。
甚至更為複雜,因為它涉及到對藍星大秦現有民族樂器性能、樂團編製以及演奏家習慣的深度磨合。
他需要選擇一首既能充分展現“新交響”理念,又相對貼近傳統審美、易於被樂師和聽眾初步接受的作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首千古傳誦、描繪江南月夜靜謐美景的古曲——《春江花月夜》上。
這首曲子本身意境幽遠寧靜,旋律優美流暢,在大秦擁有極高的認知度。
以此為基礎進行交響化的改編,如同在一幅熟悉的古典水墨畫上,施以更豐富的色彩和更具層次的渲染,既保留了傳統的“魂”,又賦予了其新的“形”,是一個絕佳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