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語醉眼朦朧地看著眼前晃動的酒杯,那小小的酒杯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可笑的束縛。
他心中一股莫名的豪情與不羈陡然升起,猛地一拂袖,將趙擎嶽遞到眼前的酒杯推開!
“這……這小杯,嗝……小家子氣!”
斯語舌頭有些打結,聲音卻比平日高亢了許多,他指著那酒杯,對旁邊侍立的侍者喊道,“換……換大碗來!”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不少,眾人都驚訝地看向斯語。
隻見他麵頰泛紅,眼神迷離,身形微晃,顯然是醉了。
“斯語兄,你醉了,這‘梨花白’後勁足,還是慢些飲為好。”蘇芷柔在一旁輕聲勸道,麵露擔憂。
周文淵老先生也撚須道:“斯語小友,酒能助興,亦能亂性,適量即可。”
沈鈞儒會長也示意侍者不必拿大碗。
若是平日清醒的斯語,自然會從善如流。
但此刻酒意上湧,他隻覺得胸中有一股澎湃的情緒亟待宣泄,那被理性壓抑已久的、屬於另一個時空的狂放詩魂,似乎在這一刻被酒精點燃了!
“誰……誰說我醉了!”斯語提高音量,帶著醉後的執拗與興奮,他環視眾人,目光灼灼雖然焦距有些不準),
“拿……拿大碗來!我……我給你們……來一首……真正的……大作!”
“大作?”眾人麵麵相覷,既覺得醉鬼的話不可信,又按捺不住那該死的好奇心。
斯語清醒時的詩才已堪稱驚世,這醉了酒,難道還能有更驚人的表現?抑或是胡言亂語?
陳逸風眼神閃爍,低聲道:“要不……就拿給他?萬一……真有好詩呢?”
李慕白本就是好酒之人,見狀更是唯恐天下不亂,拍手笑道:“好!斯語老弟有氣魄!拿大碗來!我倒要聽聽,你這醉了酒的大作,是何等模樣!”
沈老與周老交換了一個眼神,見斯語雖醉,但神智似乎尚存一絲清明,並非完全胡鬨,加之眾人好奇,便無奈地揮了揮手。
很快,一個古樸的青花海碗被送到了斯語麵前,裡麵斟滿了清澈烈性的“梨花白”,酒香撲鼻。
斯語看著那滿滿一大碗酒,豪氣頓生,他雙手捧起海碗,感覺沉甸甸的,酒液在碗中晃動。
他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仰頭,“咕咚咕咚”如同喝水一般,將那一大碗烈酒,一飲而儘!
“好!”
“痛快!”
趙擎嶽、李慕白等人忍不住喝彩。
酒碗重重頓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斯語被那烈酒嗆得咳嗽了幾聲,臉上紅潮更盛,眼神卻在這一刻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狂放、悲慨與無限激情的光芒!
他猛地向前踉蹌一步,推開想要攙扶的顧磊,手臂一揮,仿佛要攬儘這天地間的風雲,用那被酒精灼燒得有些沙啞卻無比震撼的嗓音,高聲吟誦起來。
不再是平日的清冷平穩,而是帶著一種穿雲裂石、撼人心魄的力量: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開篇兩句,如霹靂驚空!以“君不見”的呼告起勢,憑空拽來黃河之水,將其與時間流逝、人生短暫的無情法則捆綁在一起。
氣勢磅礴,意境蒼茫,瞬間將在場所有人的心神攫住!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緊接著,視角從宏大的自然拉回個體生命,明鏡白發,朝青暮雪,將人生易老的悲涼渲染得淋漓儘致!
強烈的對比,巨大的張力,讓不少年長者心生戚戚,仿佛看到了自己悄然逝去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