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後廚像被台風過境——西紅柿皮貼在瓷磚上，蛋黃液在地上拖出蜿蜒的“黃河”，五六個豁口的盤子摞在灶台上，每盤裡都盛著顏色各異的“西紅柿炒蛋”：有的紅得發黑據炎昭說是“火山爆發款”），有的黃得發綠炎曜堅持這是“翡翠流心版”），最絕的一盤裡混著蔥花、芝麻、甚至半片薑，活像道“黑暗料理大雜燴”。
炎昭係著沾了蛋液的圍裙，手裡舉著鍋鏟，鼻尖上還沾著點番茄醬，活像隻剛偷吃完番茄醬的小狐狸：“肯定是你糖放多了！凡間的西紅柿本來就酸，你還往死裡放糖，想齁死誰？”
炎曜蹲在地上，正用筷子扒拉那盤“大雜燴”，臉蛋上沾著點蛋黃，像隻滾過雞蛋液的小熊：“你懂個屁！這叫‘五味調和’！上次太白金星吃了我做的‘酸甜苦辣鹹’仙湯，當場給了我三顆蟠桃！”
“那是他老人家味覺失靈了！”炎昭把鍋鏟往灶台上一拍，“今天必須讓小胖他們嘗嘗啥叫真正的西紅柿炒蛋！不然咱‘天庭雙廚’的臉都要丟儘了！”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放學——小胖哭喪著臉說，食堂的西紅柿炒蛋能當武器，酸得他牙都快掉了。炎昭一拍胸脯：“明天帶你們嘗嘗食神級彆的！”結果今早從六點折騰到八點，愣是炒出了“彩虹色係”的失敗品。
“再試最後一次！”炎昭把袖子往上擼了擼，露出圓滾滾的小胳膊，“這次聽我的：西紅柿要燙去皮，切丁不能太碎，雞蛋要攪出泡沫，油溫六成熱時下鍋，炒到金黃蓬鬆再盛出來……”
炎曜沒吭聲，卻乖乖地去洗西紅柿，小手捧著西紅柿在熱水裡燙了又燙，皮一剝就掉，露出鮮紅的果肉，還真像那麼回事。
等王鐵柱和李秀蓮起床時，倆娃已經端著一盤“正常”的西紅柿炒蛋站在廚房門口。金黃的雞蛋塊蓬鬆得像雲朵，西紅柿丁紅亮多汁，湯汁裹著蛋塊，還撒了點嫩綠的蔥花，香得人直咽口水。
“爸！媽！嘗嘗！”炎昭獻寶似的遞過勺子。
李秀蓮嘗了一口，眼睛一亮：“哎喲，這味兒對了！比你爸炒的強！”
王鐵柱不服氣地嘗了嘗，咂咂嘴：“還行，就是……好像少了點啥？”
倆娃對視一眼，同時喊：“少了我們吵架的香味！”
到了學校，炎昭炎曜把保溫桶往教室後排一放，立刻圍過來一群同學。小胖第一個探頭：“炎昭，這次不是‘黑煤球’吧？”
“看不起誰呢！”炎昭掀開蓋子，香氣“嗡”地一下散開，連正在批改作業的李老師都抬起了頭。
可當炎昭把昨天的“失敗品”也擺出來時，同學們的臉瞬間垮了。
“這盤黑的是啥？燒焦的西紅柿？”
“綠的那個……放了芥末嗎？”
“這盤有薑的是什麼黑暗料理啊！”
炎昭把胸脯一挺：“這是‘試菜環節’！想嘗最後那盤極品的，必須先從這些裡麵選一盤吃完！”
“啊？”小胖的臉比苦瓜還苦，“吃這個會中毒嗎？”
“膽小鬼！”炎昭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火山爆發款”，強忍著酸意咽下去，“你看，沒事！”結果下一秒就被酸得直咧嘴，眼淚都快出來了。
同學們被逗得哈哈大笑，也壯著膽子拿起勺子。
“我選這個綠的！”班長咬著牙吃了一口，臉瞬間綠了，“甜……甜得發苦！炎曜你放了多少糖啊！”
“我這個有薑！”一個女生嚼了兩下，突然吐了出來，“辣死我了！這是炒給神仙吃的吧！”
教室裡笑成一團，連李老師都捂著嘴偷笑。炎昭炎曜看著同學們齜牙咧嘴的樣子，突然覺得這些失敗品好像也沒那麼難吃——至少帶來了這麼多笑聲。
“好了好了，上正菜！”炎昭終於端出那盤成功的。金黃的蛋，鮮紅的西紅柿，湯汁澆在米飯上，香得人直跺腳。
“我要！我要！”同學們瞬間忘了剛才的“痛苦”，手伸得比誰都長。
小胖搶了一大勺，拌著米飯塞進嘴裡，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我的天！這才是人吃的！雞蛋嫩得像布丁，西紅柿甜絲絲的，湯汁拌米飯能吃三碗！”
班長也搶著吃，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比食堂的強一百倍！炎昭炎曜，你們倆是廚神轉世吧？”
炎昭得意地揚起下巴，卻偷偷往炎曜碗裡撥了一大塊雞蛋。炎曜也沒客氣，把自己碗裡的西紅柿丁往炎昭盤子裡送。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倆娃沾著點湯汁的小臉上，像鍍了層金邊。
李老師走過來，嘗了一口，笑著說：“看來你們不光會挑刺，真有兩下子。這樣吧，下周五的班會，咱搞個‘美食節’，你們倆當主廚怎麼樣？”
“好！”炎昭炎曜異口同聲，小奶音裡滿是驕傲。
放學路上，小胖還在念叨那盤西紅柿炒蛋：“明天還帶嗎？我媽說想嘗嘗。”
“不帶！”炎昭故意逗他，“想吃就來‘老灶台’，讓我爸給你炒——比我的差一點，但比食堂的強！”
炎曜補充道：“順便讓你媽教食堂阿姨炒西紅柿炒蛋，放糖不能超過一勺，放鹽要數著粒放！”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笑聲像撒在地上的糖粒，甜絲絲的。倆娃不知道，他們炒出的不隻是一盤西紅柿炒蛋，還有點彆的東西——是看著同學吃得香時心裡的暖，是吵吵鬨鬨卻又互相配合的默契，是從“挑刺”到“動手做”的轉變。
就像王鐵柱說的，少的那點“啥”，或許就是這煙火氣裡的熱乎勁兒。
回到家，炎昭炎曜看見李秀蓮正在收拾後廚，地上的蛋液和西紅柿皮已經擦乾淨了。炎昭突然說：“媽，明天我教你炒‘天庭版’西紅柿炒蛋吧，比今天的還好吃。”
炎曜跟著點頭：“我教你調醬汁，放一點點仙……哦不，放一點點醬油提鮮！”
李秀蓮笑著揉了揉他們的頭發：“好啊，不過今晚得先把作業寫完——總不能光會炒菜，成了‘文盲廚神’吧？”
倆娃吐了吐舌頭，手拉手往書桌跑。後廚的灶台上，那把塑料鍋鏟在夕陽下閃了閃，好像也在笑。有些味道，果然得在吵吵鬨鬨的煙火裡，才能慢慢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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