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味居的卷簾門落了最後一次,發出“嘩啦”一聲悶響,像誰歎了口氣。趙老四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站在店門口,最後看了眼那塊蒙著灰的“快味居”牌匾,轉身往胡同口走。
他走得很慢,路過老灶台時,腳步頓了頓。店裡飄出的燜麵香味鑽進鼻子,勾得他肚子“咕嚕”叫——這味道他聽了大半年,從一開始的不屑,到後來的嫉妒,再到如今的五味雜陳。
“趙老板。”李秀蓮正好出來倒垃圾,看見他,停下了腳步。
趙老四的臉騰地紅了,像被人當眾揭了短。他從口袋裡掏出個信封,塞過來:“這是……賠償金。多出來的那點,算我……算我給孩子們買糖吃。”
信封有點沉,李秀蓮接過來,卻從櫃台裡拿出個油紙包,遞過去:“剛出鍋的酥肉餅,路上吃。你家孩子……還在老家等著吧?”
趙老四捏著油紙包,手指關節泛白,喉嚨動了動,沒說出話,隻是對著店裡拱了拱手,轉身快步走了。蛇皮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響,很快消失在胡同拐角。
“他這是……回老家了?”王鐵柱在後廚探出頭,看著那背影,語氣複雜。
“嗯,”李秀蓮把信封收好,“說在城裡待夠了,還是老家踏實。”
這話被剛放學的三個孩子聽見,炎昭扒著門框問:“他以後不做菜了嗎?”
小宇低頭踢著石子:“他要是肯好好做,其實……也能有客人的吧?”
李秀蓮摸了摸孩子們的頭,沒說話。胡同裡的風卷著落葉飄過空蕩的快味居門口,那塊牌匾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冷清——其實趙老四的手藝不算差,隻是急功近利,把心思用錯了地方。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快味居門口圍了群人。張大爺舉著拐杖,對著裡麵指指點點:“這灶台還能用!扔了可惜!”幾個老街坊正七嘴八舌地商量,想把這空店盤下來,改成“胡同便民廚房”,誰家沒空做飯,或者想露一手,都能來用。
“李姐,你看這事靠譜不?”陳嬸湊過來問,“你家倆小子和小宇,正好能當‘小老師’,教大夥做菜!”
李秀蓮眼睛一亮:“這主意好!既不浪費地方,又能讓街坊們熱鬨熱鬨!”
王鐵柱也來了興致:“我可以教他們紅燒肉!保證比趙老四做得香!”
三個孩子更是蹦得老高。炎昭拍著胸脯:“我教西紅柿炒蛋!保證每個人都能學會!”炎曜舉著小本本:“我列個菜譜表,按難度分等級!”小宇也跟著點頭:“我教番茄燜麵,我媽以前的做法,簡單又好吃。”
說乾就乾。街坊們湊錢把快味居打掃乾淨,舊灶台擦得鋥亮,牆上貼滿了孩子們畫的菜譜示意圖。開張那天,張大爺第一個來報到,拎著塊五花肉,非要學紅燒肉;陳嬸帶著一筐豆角,跟著小宇學燜麵;連平時總嫌做飯麻煩的小劉,都搬了箱啤酒來,說要跟炎昭學“食神級”蛋炒飯。
老灶台的客人也跟著湊趣,吃完了飯就往隔壁跑,看誰學得最認真。有人炒糊了雞蛋,引來一陣笑;有人調出了絕味醬汁,立馬被圍著要秘方。快味居冷清了大半年的灶台,終於又升起了煙火,比以前熱鬨十倍。
趙老四走後的第三天,李秀蓮收到個短信,是陌生號碼發來的:“餅很好吃。謝了。老家的灶台,我重新支起來了,給娃做飯。”
她把短信給王鐵柱看,王鐵柱瞅了半天,突然說:“其實他……也不算壞透。”
傍晚,三個孩子在後院比試新學的菜。炎昭炒的蛋炒飯金黃油亮,炎曜拌的涼菜清爽可口,小宇做的番茄燜麵酸甜開胃。王鐵柱和李秀蓮坐在台階上,看著他們互相點評,笑得眼角堆起了褶子。
“你看,”李秀蓮靠在王鐵柱肩上,“其實胡同裡的灶台,從來不是用來爭輸贏的。”
王鐵柱嗯了一聲,看著快味居飄出的炊煙,混著老灶台的香味,在暮色裡纏成一團暖融融的霧。他突然明白,趙老四的離開不是結束,反倒是個開始——那些曾經被嫉妒和戾氣填滿的角落,正在被煙火氣、人情味一點點熨平,長出新的滋味。
而這新滋味裡,有原諒,有新生,有三個孩子圍著灶台時,眼裡閃爍的、比星星還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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