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中午，太陽把“老灶台”的玻璃窗曬得發燙。按說這時候正是飯點，後廚卻沒了往常的忙亂——炎昭炎曜扒著菜譜，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哥，咱試試大盤雞唄？”炎曜手指點著菜譜上的圖片，“張大爺說他老家的大盤雞，用啤酒燉的，香得能把雞骨頭都嚼了！”
炎昭舔了舔嘴唇，搓著手直點頭：“行！今天客人少，正好試菜！爸的紅燒排骨吃膩了，咱整個帶勁兒的！”
倆人說乾就乾，在冰櫃裡翻出半隻雞，又找了堆土豆、青椒，在後廚叮叮當當地忙活起來。炎昭掄著菜刀剁雞塊，大小不一的肉塊濺了一地；炎曜往鍋裡倒啤酒，“嘩啦”一聲，泡沫漫到了灶台邊。
王鐵柱蹲在門口抽煙，看著倆小子手忙腳亂的樣子，掏出手機“哢嚓”拍了張照。照片裡，炎昭舉著鍋鏟像舉著金箍棒，炎曜對著冒泡的鍋一臉緊張，他配了句文字：“倆小祖宗不務正業，中午試菜大盤雞，想吃的等明天～”發完朋友圈，他自己都樂了——看這倆笨樣，指不定燉出啥黑暗料理。
他萬萬沒想到，這條朋友圈像塊石頭扔進了熱油裡。
張大爺正坐在樹蔭下打盹，手機“叮咚”一響，他眯著眼點開，看見照片裡的灶台和那半鍋雞，瞬間清醒了。“嘿！這倆娃還真做上了！”他拽起拐杖就往“老灶台”跑，路上遇見遛彎的陳嬸，還不忘喊一嗓子，“快！老王家倆小子做大盤雞呢，去晚了沒份！”
等張大爺喘著粗氣衝到店門口，門口已經圍了七八個人。穿工裝的小夥子扒著門框往裡瞅，戴眼鏡的姑娘舉著手機拍，都是看到朋友圈趕過來的。
“李姐！倆小師傅呢？”張大爺拄著拐杖問，“大盤雞做好了沒？給我來一大碗！”
李秀蓮正在擦桌子，被這陣仗嚇了一跳：“老張？你們咋來了？倆孩子瞎折騰呢，沒打算賣，就是自己試菜。”
“試菜咋了？試菜也能嘗啊！”穿工裝的小夥子急了，扒著門往裡喊，“小師傅！我們不介意當小白鼠！不好吃不要錢！”
“就是就是！”旁邊的人跟著起哄，“我們給試菜費！多放辣！”
後廚裡，炎昭炎曜聽見動靜，手一抖，鍋鏟差點掉鍋裡。“爸，外麵咋這麼吵？”炎昭探出頭，看見烏泱泱的人，嚇得趕緊縮回來，“他們咋知道咱做大盤雞了？”
王鐵柱摸著下巴，有點得意又有點酸：“你爸我發了個朋友圈，沒想到吧？你倆現在比明星還搶手。”話音剛落，他突然壓低聲音，“彆理他們，咱自己吃。”說著就往鍋裡湊，想先嘗塊雞。
“王老板！你是不是想獨吞？”門口的張大爺眼尖，隔著窗戶看見了，“太不夠意思了！有好吃的不想著街坊！”
王鐵柱臉一紅，趕緊直起身：“誰說的？倆娃做的，我哪敢動？”
正鬨著，鍋裡的香味“轟”地炸開了——雞肉的香混著啤酒的醇，還有土豆的綿甜，順著窗戶縫飄出去，像隻小手，勾得人直咽口水。剛才還嚷嚷的人群突然靜了，鼻子都使勁往店裡湊，眼睛瞪得溜圓。
“我的娘哎……這味兒……”穿工裝的小夥子吸溜著口水，“比我在新疆館子吃的還香！”
“快讓小師傅端出來吧！我願意加錢！”戴眼鏡的姑娘舉著手機，鏡頭死死盯著後廚門。
李秀蓮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了，猶豫再三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對著後廚大聲喊道：“倆娃啊，要不……就給大家分一點嘗嘗吧？”
聽到李秀蓮的呼喊聲，炎昭與炎曜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炎昭二話不說，端起那鍋熱氣騰騰的大盤雞，快步朝外走去。炎曜則緊隨其後，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大盤子。
當炎昭將那一大盤香氣四溢的大盤雞穩穩地放在桌上時，原本喧鬨的人群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變得異常安靜。然而，這種安靜僅僅持續了一瞬間，緊接著，人群就像一群饑餓的蜜蜂見到了香甜的蜂蜜一樣，“嗡”的一聲，如潮水般迅速圍攏了上去。
那大盤雞看上去簡直讓人垂涎欲滴，紅亮的色澤誘人至極，雞肉燉煮得恰到好處，微微顫動著，仿佛在向人們招手。土豆也吸飽了濃鬱的湯汁，變得軟糯可口，青椒塊則顯得格外翠綠，鮮嫩欲滴，上麵還點綴著些許紅辣椒和蔥花，更增添了幾分誘人的色彩和香氣。
張大爺眼疾手快，成功搶到了第一塊雞肉。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突然間，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這雞……比我老家的還香啊！啤酒燉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一點兒都不膩！”
穿著工裝的小夥子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夾起一塊熱氣騰騰的土豆，剛放入口中，就被燙得直哈氣。然而，儘管如此，他卻舍不得將土豆吐出來，而是細細咀嚼著，感受著那綿軟的口感和濃鬱的雞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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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戴著眼鏡的姑娘則用勺子舀起一勺湯，與米飯拌勻後送入口中。她微微眯起眼睛，細細品味著，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並不斷點頭稱讚道：“這湯辣得真是過癮，香得夠勁啊！這倆小師傅的手藝可真是絕了！”
沒過多久，一大盤香氣四溢的雞肉就被大家吃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盤子。眾人似乎還沒有儘興，意猶未儘地舔著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空盤子，嘴裡不停地咂摸著味道。
這時，張大爺第一個按捺不住了，他高聲喊道：“再來一盤！”邊說邊用拐杖狠狠地敲擊著地麵，發出“咚咚”的響聲，以表達自己的急切心情。
“我加錢！給我留一份！”有人見狀，也趕緊掏出錢包，“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生怕晚了一步就吃不到這美味的雞肉了。
王鐵柱在後廚聽得直冒火——他剛才偷偷夾了塊雞，確實香得不像話，可這幫人也太不給麵子了！他這正牌老板站在這兒，沒人理也就算了，居然還圍著倆毛孩子做的菜瘋搶！他蹲在灶台邊，小聲嘟囔：“我的手藝就這麼沒人要？當年我做的紅燒排骨，你們不也搶著吃嗎？”
“喲，王大廚吃醋啦？”李秀蓮端著盤子走進來，看見他對著空鍋歎氣，忍不住笑，“剛才誰偷偷偷吃，還說不好吃來著？”
王鐵柱臉一紅，梗著脖子說：“我那是怕他們做砸了，替客人嘗嘗！”
“是是是，”李秀蓮故意逗他，“那你再‘替客人嘗嘗’？倆娃說還剩點湯汁，能拌麵條。”
王鐵柱眼睛一亮，剛要動，就聽見前廳一陣喧嘩。原來隔壁的張嬸不知啥時候來了，趁大家不注意，把最後一點雞汁和盆底的碎肉打包了，正揣著飯盒往外走，被眾人逮了個正著。
“張嬸！你咋偷打包？”有人喊。
“就是！那是我們的！”眾人圍上去，堵著門口不讓走。
張嬸舉著飯盒，急得直跺腳：“我閨女今天回家，她最愛吃大盤雞了，我給她帶點怎麼了？”
眼看就要吵起來，炎昭炎曜趕緊跑出來打圓場。
“大家彆吵！”炎昭站在椅子上，大聲說，“我們明天多做幾鍋，保證每個人都能吃到！今天讓張嬸帶點回去，給她閨女嘗嘗，也算幫我們宣傳宣傳！”
炎曜也跟著點頭：“對！明天中午開始賣，提前預定的還能送份涼拌黃瓜！”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紛紛掏出手機預定。張嬸抱著飯盒，對著倆娃連連道謝，歡天喜地地走了。
關店後，王鐵柱看著倆兒子被客人圍著問東問西，心裡那點酸溜溜的勁兒突然沒了。李秀蓮遞給他一碗拌了雞汁的麵條，笑著說：“嘗嘗？你兒子做的，比你的紅燒排骨強吧？”
王鐵柱吸溜著麵條，嘴硬道：“也就那樣……明天我得指導指導他們，土豆切太大了，雞塊燉得還不夠爛。”
炎昭炎曜聽見了，偷偷對著小宇擠眼睛。小宇捂著嘴偷笑，心裡明白——王大叔嘴上嫌棄，其實比誰都得意呢。
月光照在後廚的灶台上，鍋裡還殘留著大盤雞的湯汁，閃著油亮的光。王鐵柱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突然覺得，被兒子“拍在沙灘上”也挺好——至少這沙灘上，有他聞了一輩子的煙火氣，有比他更熱鬨的笑聲，還有那麼多惦記著這口熱乎飯的人，在等著明天的大盤雞。
而那些搶著當“小白鼠”的食客們，大概也沒想到，一次偶然的試菜，竟成了最難忘的午餐——或許最好吃的菜，從來都不是精心準備的盛宴，而是帶著點莽撞和熱情的試錯，是兩個孩子在後廚瞎折騰時，不小心燉出來的，帶著煙火氣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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