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暴雨來得比炸串的油花還急,“嘩啦”一聲就潑了下來,把“老灶台”的玻璃窗砸得劈啪響。眼看快到飯點,店裡卻空蕩蕩的,隻有張大爺和陳嬸躲在屋簷下,看著雨簾歎氣。
“這雨下的,怕是沒人來了。”陳嬸往爐子裡添了塊煤,火苗舔著鍋底,把瓦罐裡的排骨湯燉得咕嘟響,“倆娃一早備的菜,怕是要剩了。”
炎昭趴在窗邊,看著胡同裡的積水漫過腳脖子,急得直轉圈:“早知道今天下雨,就少買兩斤排骨了。”他手裡還攥著早上寫的新菜單,“酸湯肥牛”三個字被雨水濺了個邊,暈成了淺墨色。
炎曜卻蹲在灶台前,往鍋裡倒了勺油:“怕啥?下雨天才適合喝湯呢!我再燒鍋熱乎的酸湯,誰來了都能暖暖身子。”他往湯裡扔了把乾辣椒,嗆得直打噴嚏,眼淚汪汪的,卻笑得特開心。
王鐵柱靠在門框上抽煙,煙卷被風吹得明滅不定:“倆傻小子,雨這麼大,誰肯冒著泡湯的風險來吃飯?”話剛說完,門口就傳來“吱呀”一聲,一個穿雨衣的人影撞了進來,雨衣上的水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彙成一小灘水。
“有……有熱乎的嗎?”來人摘下雨帽,露出張年輕的臉,是隔壁寫字樓的實習生,叫小林,平時總來買炸串當夜宵。他凍得嘴唇發白,褲腿卷到膝蓋,小腿上全是泥點子。
“有!剛燉的酸湯肥牛!”炎曜一蹦三尺高,往鍋裡扔了片肥牛,“保證燙得你冒熱氣!”
小林捧著碗酸湯,蹲在爐邊小口喝著,酸香混著辣味鑽進鼻子,他突然紅了眼眶:“謝謝你們……今天加班被老板罵了,淋著雨往家走,就想喝口熱的,沒想到你們還開著門。”
這話像塊石子,在雨幕裡蕩開了漣漪。沒過多久,門口又冒進來幾個身影——穿工裝的小夥子帶著倆工友,褲腳全濕了,說是剛從工地下來,渾身凍得發抖;還有個抱著孩子的媽媽,孩子在懷裡哭,她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有……有適合小孩吃的嗎?孩子淋了雨,有點發燒。”
“有有有!”李秀蓮趕緊迎上去,把孩子抱到爐邊,“我給娃煮碗不帶辣的雞蛋羹,再臥倆荷包蛋,保準吃了就暖和。”她往雞蛋羹裡撒了點蝦皮,蒸得嫩晃晃的,像塊顫巍巍的豆腐。
孩子果然不哭了,小口抿著雞蛋羹,嘴角沾著黃澄澄的蛋汁。媽媽看著他,眼裡的焦慮散了大半,端起炎昭遞來的熱粥,一口口喝著,眼淚掉在粥碗裡,卻笑著說:“比家裡的還暖。”
雨越下越大,店裡卻漸漸坐滿了人。酸湯肥牛的辣香、排骨湯的醇厚、雞蛋羹的清甜混在一起,蓋過了雨聲。大家擠在小屋裡,你遞張紙巾,我分雙筷子,誰的鞋濕了,就往爐邊湊湊烤烤;誰的湯涼了,炎曜就搶過去回鍋熱一熱,嘴裡嚷嚷著“涼了吃著鬨肚子”。
張大爺喝著酒,看著這熱鬨場景,突然對王鐵柱說:“你看,這雨下得好,把真心想喝口熱湯的人都聚來了。”王鐵柱沒說話,卻往灶膛裡添了塊大煤,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他臉上紅堂堂的。
傍晚雨停時,積水退了些,天邊掛出道彩虹。客人們陸陸續續走了,有人非要多付錢,說“這麼大的雨,你們還開門,該多收點”;有人留下把傘,說“看天氣預報,明天可能還下”;小林臨走前,給炎昭炎耀塞了袋巧克力:“謝謝你們的酸湯,比老板的表揚管用多了。”
倆孩子趴在桌上數錢,發現今天的收入居然比平時還多。炎昭突然指著門口,那裡放著好幾把傘,還有件忘了帶走的雨衣。“他們把東西落這兒了。”他撓撓頭。
“落這兒好。”李秀蓮擦著桌子,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說明他們還會來。”
王鐵柱鎖門時,看著屋簷下的水珠子滴進青石板縫裡,突然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炎昭聽見了,拽著炎曜的胳膊小聲說:“爸今天沒罵人,還哼歌了。”炎曜點點頭,往爐子裡添了最後一塊煤,火苗在暮色裡跳著,像顆不肯熄滅的星星。
夜裡,胡同裡靜悄悄的,隻有“老灶台”的煙囪還冒著點餘煙。炎昭炎耀躺在床上,能聽見鍋裡的湯還在輕輕咕嘟,像是在說:雨再大,總有來喝湯的人;天再冷,這煙火氣也不會涼。
而那些帶著暖意的酸湯、熱粥、雞蛋羹,早就順著腸胃,流進了每個人的心裡,變成了比彩虹更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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