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玻璃門被擦得能照見人影,清晨的陽光斜斜打上去,折射出細碎的金斑。門把手上掛著串紅辣椒和玉米穗,是炎昭從爺爺家帶回來的,風一吹,晃晃悠悠地撞在玻璃上,發出“叮咚”的輕響。
王鐵柱正踩著梯子,給門口新搭的棚子固定最後一塊帆布。棚子是李秀蓮找人搭的,深藍色的帆布下擺垂著流蘇,底下整整齊齊擺了六張方桌,桌腿都包著防撞條——上周有個小孩跑太快撞了腿,李秀蓮念叨了好幾天。
“爸,這邊再拉緊點!”炎昭舉著扳手遞上去,眼睛卻瞟向胡同口——張大爺的拐杖尖已經出現在拐角,比平時早了十分鐘。
炎曜則蹲在地上,給新桌子鋪桌布。藍白格子的布子,是他和小宇一起挑的,邊角還繡著歪歪扭扭的“老灶台”三個字。“這樣看著像西餐廳不?”他拍著桌布笑,“但咱賣的是紅燒肉,反差萌!”
玻璃門“嘩啦”一聲被推開,張大爺拄著拐杖走進來,先往棚子底下瞅:“喲,這棚子搭得亮堂!以後下雨天也能在這兒喝酒了!”他徑直走到最靠裡的桌子旁,把拐杖往桌腿邊一靠,“這桌歸我了,天天來,占個固定位!”
沒過多久,胡同裡的人就像被磁石吸來似的,往棚子底下鑽。穿工裝的小夥子帶著工友,把自行車往棚子柱子上一鎖,扯開嗓子喊:“李姐!六個人!要個炸串拚盤,再來鍋排骨燉豆角,用倆娃選的新盤裝,看著就香!”
隔壁花店的老板娘抱著束向日葵,放在新桌上:“借你們桌子拍個照,這花配這藍布子,絕了!”她舉著手機哢嚓哢嚓拍,“發朋友圈說‘老灶台換新裝,吃飯像在花園裡’。”
李秀蓮在玻璃門裡的吧台後算賬,抬頭就能看見棚子下的熱鬨。有小孩圍著柱子轉圈,笑聲驚飛了落在帆布上的麻雀;有老人坐在桌邊,慢悠悠地剝著蒜,等著上菜;還有情侶湊在一起,對著新菜單小聲嘀咕,手指點在“草莓酸奶杯”那一行。
“媽,棚子下的客人要兩份鍋包肉!”炎曜從玻璃門探進頭來,臉上沾著麵粉——他剛在嘗試做新造型的炸糕,想配著新桌子一起“上新”。
“來了!”李秀蓮應著,往鍋裡多加了兩勺油。玻璃門被推開的瞬間,棚子下的喧鬨和後廚的油煙混在一起,竟比以前更暖了。
王鐵柱端著排骨燉豆角往棚子下走,剛邁過玻璃門的門檻,就被個穿西裝的男人攔住。“王老板,”男人遞過張名片,“我是做餐飲策劃的,看你們這店改造得不錯,煙火氣裡帶著清爽,想跟你們聊聊合作……”
王鐵柱擺擺手,把菜往桌上一放:“合作就算了,我這店,就圖個街坊吃得舒坦。”他指著帆布棚頂,“你看這太陽照下來,菜裡都帶著光,比啥策劃都強。”
男人愣了愣,看著棚子下的人——張大爺舉著酒杯跟鄰桌碰杯,菜湯灑在藍布子上也不在意;老板娘舉著向日葵,給炸串拚盤當“背景板”拍照;孩子們搶著吃剛出鍋的炸糕,糖渣掉在地上,引來隻搖尾巴的小狗。他突然笑了,收起名片:“說得對,這味兒,策劃不出來。”
炎昭在後廚炸串,透過玻璃門的反光,看見棚子下的客人對著炸串拚盤舉手機。他突然靈機一動,往每串雞柳上插了片薄荷葉——是花店老板娘送的。“這樣拍出來更上鏡!”他跟炎曜說,果然看見那人對著串著薄荷葉的雞柳,拍了足足半分鐘。
傍晚時,棚子下的燈亮了。暖黃的燈泡懸在帆布下,把藍布子照成了溫柔的淺藍。有人搬了小馬紮,坐在棚子外的路邊,說“聞著味兒就舒坦,等不及了先在這兒坐著”;有人打包了菜,卻舍不得走,站在玻璃門旁,看著裡麵忙碌的身影,說“就想多待會兒,這新樣子,看不夠”。
小宇趴在玻璃門上,數著棚子下的桌子:“一張、兩張……六張都坐滿了!”他轉頭看見炎昭炎耀在後廚擊掌,臉上的麵粉蹭到一起,像兩隻花臉貓。
月亮升起來時,棚子下還有客人沒走。張大爺喝得微醺,拄著拐杖站起來,對著玻璃門裡喊:“鐵柱,這棚子搭得好!以後我天天來,看你們把這店,越弄越像樣!”
王鐵柱在灶台後應著,往鍋裡扔了把青菜,油煙騰起來,模糊了玻璃門上的倒影,卻把棚子下的笑聲,襯得更清亮了。
誰也沒說改造後的“老灶台”變了還是沒變。它依然有油膩的灶台,有嗆人的油煙,卻多了玻璃門的透亮,帆布棚的清爽,和六張新桌子上,源源不斷的熱乎情。就像過日子,既要守著老味道,也得添點新樣子,這樣煙火氣裡,才永遠有讓人惦記的,新鮮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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