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閣樓的木板就被踩得“咚咚”響。炎昭炎耀連拖鞋都沒穿穩,光著腳往樓下衝,牙膏沫還沾在嘴角,像兩撇白胡子。“鹵味!鹵味!”倆人的聲音撞在後廚的瓷磚上,驚飛了窗台上棲息的麻雀。
王鐵柱和李秀蓮早就守在灶台前了。鐵鍋上的蓋子被蒸汽頂得“哢嗒”響,琥珀色的鹵汁在裡麵翻滾,把昨晚撈進去的五花肉浸得油亮,肉皮上還掛著細碎的香料渣。王鐵柱的手在鍋柄上懸了半天,見倆孩子衝進來,故意往後退了退:“小祖宗們,你們的‘神級鹵味’,自己撈。”
炎昭搶過長筷子,深吸一口氣,筷子尖剛碰到肉皮,就被燙得縮了縮手,引得炎曜在旁邊直笑。“彆鬨!”他瞪了弟弟一眼,小心翼翼地把五花肉夾起來——肉顫巍巍的,鹵汁順著纖維往下滴,在白瓷盤裡積成小小的油窪,香得人舌根發麻。
“快嘗嘗!”李秀蓮往倆孩子手裡塞了雙乾淨筷子,自己的喉結卻先動了動。
炎昭夾了塊帶皮的肉,吹了又吹,放進嘴裡剛嚼兩下,眉頭突然皺成了疙瘩。炎曜趕緊也夾了一塊,嚼著嚼著,嘴角的笑僵住了。倆人手拉著手,對視一眼,突然異口同聲:“不行!這味兒不對!”
王鐵柱剛把筷子伸過去,聞言停在半空:“咋不對?我聞著香得很!”他自己夾了一塊塞進嘴裡,肉爛得能抿化,鹵汁的鹹香混著肉香,在舌尖繞了個圈,“這不挺好嗎?比我上次醬的肉還入味。”
“爸,你再仔細品!”炎昭急得直跺腳,“少了點回甜!夢裡食神說,黃冰糖要熬到化在汁裡,得帶點焦糖香,現在隻有甜,沒有焦香!”
炎曜也跟著點頭,扒拉著盤子裡的肉:“還有丁香!放少了!後味不夠綿長,吃完嘴裡發空,不像夢裡那股子繞著舌頭轉的香!”
李秀蓮也嘗了一塊,咂咂嘴:“是有點……但街坊們昨晚聞著味兒都來了,這肉就算不完美,也比普通鹵味強啊。”
“那也不行!”炎昭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盤底磕出清脆的響,“咱老灶台的招牌,不能砸在這鍋鹵味上!要麼就做到最好,要麼就不賣!”
炎曜指著牆上“老灶台”的木牌:“哥說得對!食神給方子是瞧得起咱,對付事就是對香味不尊重!”
王鐵柱和李秀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蒙圈。“倆祖宗,”王鐵柱揉著太陽穴,“這都快七點了,群裡的街坊問了八百遍,張大爺說要帶酒來配鹵豬蹄,陳嬸她孫子吵著要鹵雞爪……你們說不賣就不賣?咋跟人家解釋?”
“就說……就說鹵汁還沒熬好!”炎昭梗著脖子,“夢裡說要熬足十二個時辰,昨晚才熬了六個,還差一半呢!”
炎曜趕緊補充:“對!得等周末,讓鹵汁再收收味兒,到時候保證香得他們忘了姓啥!”
正說著,玻璃門被“嘩啦”一聲推開,張大爺拄著拐杖闖進來,鼻子使勁往廚房嗅:“我的鹵豬蹄呢?鐵柱你可彆藏著掖著,我帶了二鍋頭!”他一眼看見桌上的五花肉,眼睛亮得像探照燈,“喲!這不是好了嗎?快給我切一盤!”
“張大爺!”炎昭趕緊把盤子往身後藏,“這肉還沒做好,不能吃!”
張大爺的拐杖往地上一頓:“咋沒做好?我聞著比你爺爺當年做的還香!是不是怕我不給錢?”
“不是不是!”李秀蓮趕緊打圓場,把張大爺往堂屋請,“孩子說配方還差最後一步,得等周末才能出最好的味兒,到時候先給您留一大隻豬蹄,管夠!”
張大爺不情不願地被勸走了,嘴裡還嘟囔:“我等得起,我那二鍋頭可等不起……”
他剛走,穿工裝的小夥子就帶著工友湧了進來,手裡還舉著手機:“李姐,你們家直播呢!好多人問鹵味啥時候上,我這都被了八十回了!”他把手機屏幕懟到李秀蓮麵前——直播間裡的彈幕刷得像瀑布:
“我從淩晨等到現在,鹵雞爪呢?”
“是不是被老板自己偷吃了?”
“再不上我就去隔壁吃自助盒飯了!”
炎昭炎耀縮在後廚,聽見外麵的抱怨聲,頭埋得更低了。炎昭往灶膛裡添了把柴,小聲說:“要不……咱再調調?加點冰糖和丁香?”
炎曜搖搖頭:“夢裡說‘一步錯,步步錯’,這鍋汁已經毀了,隻能重新熬。”
王鐵柱被直播間的催單聲吵得頭疼,抓起圍裙往桌上一摔:“倆小祖宗!你們是想把你爸逼瘋啊!”他衝進廚房,看著那鍋被兒子判了“死刑”的鹵汁,突然蹲在地上笑了——笑裡還帶著點無奈,“行!重新熬!不就是等周末嗎?我就不信,這街坊還能因為口鹵味,把我店拆了!”
話是這麼說,接下來的幾天,“老灶台”簡直成了“鹵味訴苦大會”現場。
陳嬸每天來三次,每次都抱著孫子,孫子一看見後廚就哭,指著灶台喊“肉肉”,哭得陳嬸直抹眼淚:“倆娃,就給孩子嘗一小口唄?他昨晚夢見鹵雞爪,笑出聲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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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樓的白領們更絕,訂外賣時備注全是“求帶鹵味”“哪怕給口湯也行”,有個姑娘甚至寫:“我願意用奶茶換鹵汁,三杯起換!”
最讓李秀蓮崩潰的是,隔壁劉姐抱著孩子來借醬油,進門就哭:“秀蓮妹子,你家那鹵香味飄過來,我家娃連奶都不喝了,非指著你家方向哭,你說這咋辦啊……”
王鐵柱被吵得躲在後廚抽煙,煙卷抽得比平時快三倍。他看著那鍋被“打入冷宮”的鹵汁,突然靈機一動,往裡麵扔了把黃豆:“不能賣肉,咱賣鹵黃豆總行吧?就說‘試吃版’!”
鹵黃豆端上桌時,街坊們的眼睛都亮了。黃豆吸飽了鹵汁,咬一口沙沙的,帶著點被兒子嫌棄的“不完美”香味,卻還是讓人大呼過癮。張大爺就著鹵黃豆,喝光了那瓶二鍋頭,說:“這黃豆都這麼香,正主得多絕?我等!”
直播間裡,大家開始曬“鹵黃豆打卡照”,有人配文:“老灶台的黃豆都封神了,坐等周末鹵味!”還有人發起“倒計時”:“距離周末還有48小時23分15秒……”
炎昭炎耀把自己關在後廚,對著那本金光閃閃的“食譜”其實是他倆憑記憶畫的)反複研究。炎昭用小本本記著:“新熬的汁,冰糖要敲成粉末,提前用米酒泡半小時”;炎曜則在旁邊畫香料分布圖:“丁香要埋在桂皮下麵,這樣香味才不會衝”。
王鐵柱和李秀蓮看著倆孩子認真的樣子,氣慢慢消了。李秀蓮往新備好的香料裡加了把枸杞:“食神的方子也得接地氣,加點這玩意兒,補氣血。”王鐵柱則去市場挑了最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間,說:“好料配好方,才不辜負這幾天的等。”
周五晚上關店時,炎昭炎耀終於把新的鹵汁熬上了。這一次,他們嚴格按照夢裡的步驟:黃冰糖磨成粉,用米酒泡出焦糖色;丁香用紗布包著,埋在香料堆最底層;老醬油分三次加,每次都等湯汁冒泡了才倒……灶膛裡的火用的鬆木,燒得不急不躁,像在數著秒等周末。
夜深了,新的鹵香飄出後廚,比上次更沉、更綿,帶著股子讓人安心的篤定。王鐵柱和李秀蓮趴在窗邊,看著胡同裡空蕩蕩的石板路,突然開始期待明天——期待街坊們吃到第一口“完美鹵味”時的表情,期待孩子們驕傲的笑臉,也期待這場被鹵味“逼瘋”的日子,終於能畫上甜滋滋的句號。
炎昭炎耀擠在灶台前,眼睛盯著翻滾的鹵汁,像守著個寶貝。炎昭突然說:“等明天賣完鹵味,咱給爸媽做道‘解壓菜’吧,就做他們最愛吃的拔絲紅薯。”炎曜點點頭:“再撒把芝麻,甜到心裡那種。”
窗外的月光,把倆孩子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兩個緊緊靠在一起的小灶台。灶台上的鹵汁還在咕嘟,香味漫出“老灶台”,漫過胡同,像在給整個街坊報信:再等等,天亮就是周末了,好吃的,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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