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陽光把教室的玻璃窗曬得發燙，最後一節自習課的空氣裡，飄著比粉筆灰更濃的期待。炎昭的手指在課桌底下敲著節奏，心裡默數著“三、二、一”——下課鈴像被點燃的炮仗，“叮鈴鈴”炸開的瞬間，教室裡的椅子腿跟地麵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讓讓！都給炎昭炎耀讓道！”小胖猛地站起來，校服襯衫的扣子崩開兩顆，他一手扒開同桌，一手往後排揮，“耽誤了鹵味出鍋，我跟你們急！”
同學們像被按了開關的多米諾骨牌，“嘩啦”往兩邊退，課桌間硬生生擠出條一米寬的通道，連過道裡的掃帚都被人踢到了牆角。炎昭炎耀手忙腳亂地把書包甩到背上，鉛筆盒從書包側袋滾出來，裡麵的橡皮、尺子撒了一地，卻沒人顧得上撿——後排已經有人開始催：“快點快點！張大爺說他把醋都備好了！”
班主任李老師抱著教案剛走到門口，就被湧來的人潮堵在了走廊。“同學們，注意秩序……”她的話被淹沒在“小師傅加油”的喊聲裡，看著倆孩子被“護送”著往通道外衝，炎昭的書包帶歪到了胳膊肘，炎曜的鞋子都快跑掉了一隻，臉上卻全是火燒火燎的急，她到了嘴邊的“作業彆忘了”突然就沒了力氣，隻能笑著搖搖頭，往教室走時還聽見自己肚子“咕”地叫了一聲——這幾天被孩子們念叨的鹵味，竟也勾得她心裡發癢。
教學樓門口的景象更讓人咋舌。三班的男生們排著隊，把炎昭炎耀的自行車擦得能照見人影，車把上還綁了紅綢帶，像要去娶親。“快！車鎖都給你們打開了！”體育委員王磊拍著車座，他胳膊上還帶著昨天打籃球的擦傷，“我剛跟我爸打電話，他已經去老灶台排隊了，說給咱留個靠窗的座！”
炎昭剛跨上自行車，就被圍上來的同學塞了滿車筐的東西——有自家醃的辣椒，有剛摘的薄荷，還有個女生紅著臉遞過來張紙條，上麵寫著“鹵雞爪少放花椒，我怕麻”。
“都讓讓！讓小師傅先走！”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刻往兩邊分開，形成一條通往胡同口的“綠色通道”。炎曜蹬著腳踏板，車鈴“叮鈴鈴”響個不停，身後跟著一串“記得給我留鹵豆乾”的叮囑，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就在他們要拐出校門時，斜對麵的馬路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刹車聲。一輛黑色的豪華suv“吱”地停在路牙子上，車窗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裡麵的人。緊接著，車門“砰砰”打開，跳下來三個穿著黑色t恤的壯漢，動作快得像獵豹。
“啥情況？”炎昭猛地捏緊刹車，後輪在地上擦出刺耳的響。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最前麵的壯漢已經大步衝過來，一把將炎昭從自行車上抱了起來——他的胳膊像鐵箍，勒得炎昭差點喘不過氣。另一個壯漢也抓住了炎曜，不管他怎麼蹬腿掙紮，輕輕鬆鬆就扛到了肩上。
“喂！你們是誰？！”炎昭的書包掉在地上，裡麵的作業本撒了一地。
炎曜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嘴裡喊著“放開我！我爸是王鐵柱！”，聲音卻抖得像秋風裡的葉子。
周圍的同學都看傻了，連舉著紅綢帶的王磊都僵在原地。三班的田斯宇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哇”地一聲哭出來，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轉身就往教學樓跑，一邊跑一邊喊：“老師！有人搶炎昭炎耀！有壞人！”
那三個壯漢動作快得驚人，一個抱著炎昭，一個扛著炎曜，剩下的那個一手拎起一輛自行車，像拎著倆玩具，“哐當”扔進suv的後備箱。然後“砰”地關上門，動作乾脆得像演練過千百遍。
“開車！”抱著炎昭的壯漢鑽進後座，suv立刻像離弦的箭，“嗖”地衝了出去，尾氣濺了追出來的同學一身。
“攔住他們！”“快報警！”校門口瞬間炸開了鍋。田斯宇哭著拽住剛出來的李老師，手指著suv消失的方向，話都說不囫圇：“老師……車……把炎昭他們……搶走了……”
體育老師王強正在操場訓隊，聽見動靜抄起旁邊的標槍就往校門口衝，他當過兵，一看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搶人，動作太專業了。保安室的老張也拎著橡膠棍跑出來，嘴裡喊著“都彆慌！我記下車牌號了！”
更巧的是，校門口剛好有兩位巡邏的特警路過，他們聽到騷動立刻跑過來，聽完田斯宇帶著哭腔的描述，其中一個立刻拿起對講機：“呼叫指揮中心，東風小學門口發生挾持事件，一輛黑色suv，車牌號京axxxxx，往東邊逃竄，請求支援！”
警笛聲很快在街道上響起，由遠及近，像追著獵物的猛獸。
suv的後座上，炎昭炎耀被放在中間，驚魂未定地看著周圍。抱著他們的壯漢正撕開一包牛肉乾，遞到他們麵前：“吃點？剛從部隊帶回來的。”
開車的司機也回過頭，臉上帶著笑：“倆小屁孩，幾年不見，長這麼高了？”
炎昭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突然愣住了——這眉眼，這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劉大哥？”他試探著問，“你是隔壁院當兵的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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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壯漢“哈哈”笑起來，拍了拍炎昭的腦袋：“總算認出來了！我上周剛退伍，尋思著給你們個驚喜，就借了戰友的車來接你們。”他指了指旁邊的人，“這是我部隊的兄弟，跟我一起回來的。”
炎曜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聽見這話突然“哇”地哭出來，不過這次是氣的：“劉大哥！你嚇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為是壞人！”
“就是要這效果！”劉大哥遞過一瓶可樂，“聽說你們倆現在是‘老灶台’的小師傅？我在部隊就聽說了，特意回來嘗嘗你們的手藝。對了，我後備箱裡還帶了部隊的風乾牛肉，給你們鹵著吃，保證香！”
炎昭炎耀這才鬆了口氣，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炎昭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警笛聲，突然拍了下大腿：“壞了！老師和特警肯定以為我們被綁架了，這還在追呢！”
劉大哥也聽見了警笛，趕緊說：“彆怕，我跟他們解釋。”他拿起手機，剛要撥號，突然想起什麼，對炎昭炎耀擠了擠眼，“對了，我帶回來個好東西，保證你們做鹵味能用得上……”
車窗外，警燈的紅光藍光交替閃爍，追得越來越近。而“老灶台”的方向，張大爺還坐在小馬紮上，望著校門口的方向，手裡攥著醋瓶，嘴裡嘟囔：“這倆孩子，咋還不回來？鹵汁都快熬好了……”他不知道，一場由鹵味引發的“烏龍驚魂”，正朝著老灶台的煙火氣，浩浩蕩蕩地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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