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鈴聲還沒停，炎昭的課桌就被圍得水泄不通。班長舉著手機衝進教室，屏幕上是華夏巨龍集團的官方公告，老灶台確認參賽幾個字被紅框圈得醒目。小師傅！後排的小胖把書包往地上一摔，我爸說要給你們拉橫幅，就寫胡同煙火小廚神戰賽場
消息像滴進滾油的水，在京街胡同炸開了花。穿藍布衫的王大爺把豆汁攤挪到老灶台斜對門，焦圈炸得比往日更響：喝我豆汁的，都去給老灶台投票！張大爺的兒子拄著拐杖，在排隊人群裡分發手寫的宣傳單，每張紙都沾著點鹵料渣，仙下山，當年能把廟裡的和尚勾還俗，還怕比不過那些洋玩意兒？
新食客們捧著剛買的鹵雞爪，舉著手機拍起了為小師傅加油的短視頻。穿漢服的姑娘們提著繡著字的燈籠，在胡同裡排成長隊，燈籠照得青石板上的鹵汁痕跡發亮，像條會發光的龍。最絕的是社區大媽，把炎昭炎耀的照片貼在宣傳欄，旁邊寫著咱胡同的驕傲，比奧數冠軍還牛。
學校的公告欄前擠破了頭。校長拿著擴音喇叭喊：下周組織師生去現場加油！教化學的李老師推了推眼鏡，給學生們講紫銅火鍋的導熱原理：這就是最生動的物理課，比課本上的公式鮮活！穿校服的女生們繡了麵小錦旗，針腳歪歪扭扭的，上麵繡著灶火照山河，遞到炎昭手裡時，布麵還帶著體溫。
而賽場那邊，正飄著股輕慢的風。巴黎某三星餐廳的主廚接受采訪時，指尖敲著銀盤冷笑：華夏菜？不過是堆砌的油膩罷了。他身後的助理趕緊補充：我們主廚的分子料理，能把味道精確到小數點後三位。這話被國內媒體翻出來，評論區立刻炸了鍋——穿工裝的小夥子怒懟：我們的鹵汁熬了三十年，你們的機器能算得出光陰的味道？
東京來的廚師更直接，在晚宴上舉著清酒盅：華夏的火鍋，不如我們的壽喜燒精致。這話恰好被去送食材的王鐵柱聽見，老爺子往案板上摔了塊羊肋排，骨縫裡的血絲濺在雪白的台布上：精致？當年你們搶糧的時候，咋不嫌咱的窩窩頭不精致？
京城幾家老字號酒店的後廚裡，笑聲比抽油煙機還響。某米其林餐廳的總廚用銀簽挑著鬆露，對徒弟們說：胡同裡的野路子也敢上賽場？他們知道鬆露要配哪年的橄欖油嗎？旁邊的甜點師附和：聽說他們連分子冰淇淋都不會做，還敢叫板世界頂級？
這些話像風一樣刮進胡同，卻沒攪亂老灶台的節奏。炎昭正用竹刀給遼參改花刀，刀刃劃過參體的聲響，比任何反駁都清亮。炎耀往陶缸裡撒鹽，醃酸菜的白菜在手下慢慢變軟，發出細微的呼吸聲。
聽見沒？炎耀抬頭問，額角的汗珠滴在缸沿上。炎昭往鹵汁裡添了把陳皮，香氣漫開來：聽見了。他舀起一勺湯，在陽光下舉著，琥珀色的液體裡浮動著細碎的光斑，但張爺爺的筆記裡寫，好味道不用爭，熬到時候了，自然有人懂。
放學的鈴聲從胡同那頭飄過來，穿校服的孩子們舉著小師傅加油的牌子，在老灶台門口排起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和排隊食客的影子、老槐樹的影子、紫銅火鍋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厚重的畫。
王鐵柱蹲在灶門前，往火裡添了根棗木柴。火苗舔著鍋底，把兩個字映得發紅，仿佛在說：有些宣戰書，不用寫在紙上，熬在鍋裡，燒在火裡，藏在每個等味道的人心裡，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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