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區賽賽場的穹頂垂下三十盞聚光燈,把不鏽鋼操作台照得像鏡麵。炎昭炎耀站在17號工位前,指尖捏著胸前的紅色廚巾——組委會統一發的白色廚師服領口筆挺,左胸繡著老灶台三個墨字,旁邊綴著個小小的銅鍋圖案,在燈光下泛著啞光。
這褂子沒咱的藍布衫得勁。炎耀扯了扯袖口,漿過的布料磨得手腕發癢。他瞥見隔壁工位的法國廚師正對著鏡子係領結,白褂左胸的燙金標比聚光燈還晃眼,高帽上的褶皺比菜單還整齊。
各就各位!裁判長的聲音透過麥克風炸開,三十個工位同時響起拉鏈聲。食材區的冷櫃地啟動,玻璃門後碼著整排的海參、鮑魚、龍蝦,冰碴子在燈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穿工裝的小夥子舉著手機擠在觀眾席第一排,鏡頭死死盯著17號工位:家人們看!小師傅的白褂上還沾著點鹵料漬,這才是真廚子!彈幕裡立刻刷滿紅巾配白褂,越炒越得法。
傳統創新!三道菜180分鐘倒計時開始!炎昭炎耀看像食材區走出,他們打算在180分鐘內做的是九轉大腸,素版佛跳牆,開花富貴蝦!
法國廚師率先衝向冷櫃,銀質托盤裡立刻堆起鵝肝、黑鬆露,連取刀的動作都像在跳芭蕾。東京來的廚師則抱起整箱和牛,白褂下擺掃過地麵,繡著二字的標在燈光下忽明忽暗。炎昭炎耀卻直奔內臟區,那裡擺著剛處理好的豬大腸,油光鋥亮地躺在白瓷盤裡。
選這玩意兒?五星酒店的總廚路過時嗤笑一聲,他正往盤裡擺帝王蟹,白褂前襟的禦膳房金線標晃得人眼暈,評委可不愛這重口。炎耀沒抬頭,正用剪刀剪開腸衣,手指靈活得像在拆絲線:張爺爺說,能把臭的做香,才是真本事。
處理大腸的工序在直播鏡頭裡看得一清二楚。炎昭往盆裡倒了勺老陳醋,抓起大腸反複揉搓,泡沫從腸衣褶皺裡湧出來,帶著股衝鼻的腥氣。這步叫,他對著湊過來的攝像大哥解釋,手腕轉得飛快,就像洗老灶台的鐵鍋,得用堿水使勁蹭。彈幕裡有人刷隔著屏幕都聞到味了,穿漢服的姑娘們在觀眾席舉著洗三遍才夠味的牌子,紅底黑字格外紮眼。
法國廚師的鵝肝醬已經抹在了麵包上,金箔紙剪成蝴蝶形狀,擺在盤邊像隻停駐的飛蟲。他舉著銀勺往醬裡撒鬆露碎,動作慢得像在進行某種儀式,隻是額頭的汗順著高帽邊緣往下淌——大腸的腥氣混著醋香飄過來,讓他握著勺的手莫名發緊。
炎耀往焯水的大腸裡扔了把花椒,沸水立刻騰起白霧。第二遍去味得用花椒水,他撈起根腸段對著光看,腸壁上的油脂已經刮得乾乾淨淨,李奶奶說,這就像給調皮的孩子洗澡,得用勁搓。旁邊的東京廚師正往和牛上撒海鹽,聽見這話手一抖,鹽粒撒得盤邊都是,白褂前襟的標被濺起的肉汁染了個黃點。
九轉大腸最關鍵的工序,在直播裡掀起了小高潮。炎昭往炒鍋裡倒了勺菜籽油,油熱後扔進冰糖,鏟子劃著圈攪動,糖塊在鍋底慢慢融化,從透明變成琥珀色,最後泛出焦香。第一轉:炒糖色。他話音剛落,炎耀已經把大腸倒進鍋裡,鐵鏟碰撞的叮當聲裡,腸段裹上糖色,像鍍了層金。
第二轉:加料酒去酸。
第三轉:老抽定色......
兩人配合得像演雙簧,一個掌勺一個遞料,白褂的袖子挽得老高,露出胳膊上沾著的糖色痕跡。觀眾席裡的小胖突然站起來,舉著自製的燈牌喊:第七轉要放陳皮!——他頭天特意去問了王大爺,把步驟記在作業本上,此刻正對著紙條念。
法國廚師的創新鵝肝已經裝盤,黑鬆露碎撒得像片烏雲,周圍擺著用液氮凍成的。評委剛嘗了一口,眉頭突然皺起——鵝肝的膩混著化學試劑的涼,竟不如遠處飄來的大腸香。他瞥向17號工位,看見炎昭正往鍋裡撒最後一把胡椒粉,白褂的後背已經被汗浸濕,老灶台的墨字洇開了一小片,像朵正在綻放的花。
炎昭炎耀的九轉大腸端上桌時,全場靜了靜。青花瓷盤裡,九轉大腸盤成螺旋狀,糖色均勻得像裹了層琥珀,澆在上麵的醬汁掛得恰到好處,最後撒的香菜綠得發亮。最絕的是那股香,沒有半點腥氣,隻有醇厚的醬味混著花椒的麻,像老灶台灶膛裡的火,溫吞卻有力量。
這九轉,轉的是耐心。中餐泰鬥夾起一段,筷子剛碰到腸衣,就聽見輕微的聲——那是糖色凝結的脆殼,咬開後內裡卻軟得流油。他閉上眼睛品了品,突然睜開眼:最後一轉放的不是胡椒粉,是你們的鹵料渣!炎昭炎耀對視一笑,白褂前襟的銅鍋標在燈光下輕輕晃,像在點頭。
休息的間隙,賽場突然響起一陣騷動。穿西裝的場務舉著攝像機挨個工位拍,法國廚師正對著鏡頭整理領結,白褂上的標擦得鋥亮;東京廚師則展示他的刀具,每把都用絲綢裹著,刀柄上鑲著碎鑽。輪到17號工位時,炎昭正蹲在地上擦鍋,白褂的後擺沾了塊油漬,炎耀舉著塊冬瓜往鏡頭前湊:給家人們看看咱的佛跳牆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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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席立刻炸開了鍋。佛跳牆用冬瓜?五星酒店的總廚在評委席上嗤笑,他正用銀簽挑著魚翅,這是胡鬨!穿工裝的小夥子立刻懟回去:你懂啥?張爺爺的筆記裡寫過,素佛跳牆得用冬瓜做胎,吸足了湯才鮮!彈幕裡瞬間刷滿期待素版佛跳牆,有人還翻出老灶台以前的素鹵照片,證明小師傅們玩素是專業的。
第二道菜的計時器亮起時,炎昭已經把冬瓜雕成了小壇子。刀沿著冬瓜的弧度遊走,雕出細密的花紋,最後輕輕一旋,頂蓋就和瓜身分開,邊緣嚴絲合縫,像件精致的玉器。瓜盅他往盅裡舀了勺提前熬好的素高湯——用香菇、木耳、腐竹吊了十二個小時,得讓湯在裡麵轉三圈,才能入味。
法國廚師的佛跳牆堆滿了海參、鮑魚,銀質燉盅在電磁爐上冒著白煙,他舉著金箔刀往湯裡撒魚子醬,動作優雅得像在畫畫,隻是嘴角的笑有點僵硬——剛才評委試吃九轉大腸時,連說三個,讓他握著刀的手有點發緊。
炎耀往冬瓜盅裡碼素料的樣子,像在搭積木。泡發的竹蓀剪成小段,像堆小白傘;香菇刻成蓮花狀,花瓣微微張開;還有用豆腐做的素鮑魚,淋上點鹵汁,看著竟有幾分真鮑魚的油潤。每樣料都得切得一樣大,他對著鏡頭比劃,就像咱老灶台的鹵料包,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東京廚師的佛跳牆突然溢了湯。他慌著去擦,白褂前襟的標被燙出個小洞,露出裡麵的白襯衫。急啥?趙老爺子在觀眾席敲著銅鑼喊,佛跳牆得文火慢燉,你們那急火攻心的性子,做不出那味!周圍的觀眾跟著笑,有人舉著素心勝珍饈的牌子晃,紅底黑字在聚光燈下格外醒目。
最絕的是封蓋的工序。炎昭用荷葉把冬瓜盅包好,再用棉線纏成十字結,動作和張爺爺當年包鹵料包一模一樣。荷葉得是微山湖的,他對著鏡頭解釋,蒸汽在鏡片上凝成水霧,帶著點湖水的清,能中和素料的沉。法國廚師瞥了眼自己用錫紙封的盅,突然覺得那亮閃閃的金屬,倒不如那片帶著褶皺的荷葉有味道。
素佛跳牆端上桌時,評委們都愣了。冬瓜盅臥在翠綠的生菜葉上,荷葉掀開的瞬間,白汽裹著清香漫出來,竹蓀、香菇在湯裡浮浮沉沉,像幅水墨畫。中餐泰鬥舀了勺湯,剛碰到舌尖就眯起眼——沒有海鮮的腥,隻有素料的鮮,冬瓜的清甜混在其中,竟比葷版佛跳牆多了層清爽,像雨後的胡同,乾淨又透亮。
這哪是素佛跳牆,評委放下勺子,聲音裡帶著點激動,這是把山林湖海都燉進了冬瓜裡!直播鏡頭懟到冬瓜盅的花紋上,彈幕裡有人刷看餓了求素鹵配方,穿漢服的姑娘們舉著手機合影,背景裡,炎昭炎耀正低頭收拾灶台,白褂的袖子沾著點冬瓜汁,像濺了幾滴露水。
最後60分鐘,賽場成了沸騰的油鍋。法國廚師的甜點已經開始裱花,巧克力醬在盤裡畫著螺旋,像朵黑色的玫瑰;東京廚師則在給龍蝦肉裹麵包糠,動作快得像在打鼓,白褂的前襟沾著麵包糠,像落了層雪。炎昭炎耀卻在處理大蝦,青灰色的蝦在白瓷盤裡蹦躂,須子掃過老灶台的標,像在打招呼。
開花富貴蝦!炎耀舉著剪刀給蝦開背,刀刃劃過蝦殼的聲響脆生生的,張爺爺說,這菜得讓蝦開得像朵花,圖個熱鬨。他往蝦肚子裡塞餡料——是用蝦仁、筍丁、馬蹄剁的,還拌了點老灶台的鹵汁,香得旁邊的攝像大哥直咽口水。
觀眾席的氣氛已經到了頂點。小胖舉著最後一戰的燈牌,嗓子喊得有點啞,小雅趕緊遞過水壺,自己卻舉著帕子跟著喊:開花!開花!穿工裝的小夥子直播鏡頭裡的彈幕已經刷成了瀑布,有人算著時間倒計時,有人在猜小師傅們會給蝦擺什麼造型。
炎昭往蝦身上拍澱粉的動作,像在給它們穿件白紗衣。澱粉要勻,不能太厚,否則炸出來會硬;也不能太薄,否則花形撐不開。就像給新人穿嫁衣,他對著鏡頭笑,白褂的領口沾了點澱粉,得合身才好看。法國廚師往龍蝦上淋黃油時,手莫名抖了下——他看見評委們正對著素佛跳牆的空盤點頭,那眼神,比剛才看他的黑鬆露時亮多了。
油炸的聲此起彼伏。炎昭的油鍋燒得剛好,蝦子放進去的瞬間,青灰色就慢慢泛紅,蝦背隨著油溫升高漸漸張開,真像朵慢慢綻放的花。火候得是七成熱炎耀往鍋裡撒了把花椒,張爺爺說,這時候炸出來的蝦,外酥裡嫩,像剛出窩的小雞。
東京廚師的龍蝦炸焦了。他看著盤裡黑乎乎的蝦殼,突然把鍋鏟往灶上一摔,白褂的袖子掃過調料瓶,醬油灑了一地,的標在汙漬裡顯得格外狼狽。觀眾席裡沒人笑,穿漢服的姑娘們還在喊,隻是聲音輕了點——畢竟都是熬在灶上的人,誰沒失手過呢?
開花富貴蝦裝盤時,賽場突然響起一陣歡呼。青花瓷盤裡,十隻大蝦張著紅豔豔的,尾尖還翹著,像在跳舞,盤邊擺著用黃瓜刻的綠葉,淋上的糖醋汁像道彩虹。最絕的是那股香,油炸的酥香混著鹵汁的厚,還有蝦仁的鮮,像老灶台過年時的熱鬨,滿屋子都是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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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們試吃時,中餐泰鬥特意舉著蝦對著燈光看。蝦背的花紋張得均勻,像朵真的牡丹,咬下去的瞬間,酥脆的殼裡爆出鮮汁,餡料裡的鹵香在舌尖炸開,卻一點不膩,因為馬蹄的脆中和了油脂。這菜,他放下筷子,聲音裡帶著笑意,有煙火氣,還有年味兒,是真的。
直播鏡頭掃過全場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觀眾席的牌子晃成了紅海,老灶台三個字在聚光燈下閃閃發亮。炎昭炎耀站在工位前,白褂前襟的銅鍋標沾了點糖醋汁,像顆跳動的紅痣。兩人對著觀眾席鞠躬,抬起頭時,眼裡的光,比穹頂的聚光燈還亮。
場務收走廚師服時,炎昭炎耀發現白褂的袖口已經磨出了毛邊,胸前的紅巾也沾了不少油漬。但沒人在意這些——觀眾席的歡呼聲還在回蕩,評委們的討論聲裡總提到老灶台,直播彈幕裡的已經刷成了片。
走出賽場時,晚風帶著點涼。炎耀突然摸出兜裡的鹵豆乾,是早上塞的,還帶著點溫度。兩人分著吃,豆乾的鹵香混著晚風,像老灶台灶膛裡的餘火,溫溫的,卻足夠暖。
炎耀舔了舔嘴角的鹵汁,咱的白褂能帶回家不?
炎昭點頭,看著遠處胡同的方向:回去讓娘補補,下次比賽還能穿。
白褂上的老灶台墨字在月光下泛著光,像個小小的印章,蓋在了這場煙火氣的比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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