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鹵味香剛漫過胡同口,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撞得打了個旋。小胖舉著他那麵掉了角的燈牌衝進院,鐵皮邊框上的灶台兄弟,爆炒全場七個字,被金粉糊得隻剩個輪廓,倒像蒙了層霧蒙蒙的煙火氣。
不好了!他把燈牌往槐樹上一靠,額頭上的汗順著鼻尖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洇出小水點,四班說要跟咱比喊加油的嗓門!還說......還說咱的燈牌沒他們的亮!
炎昭正往砂鍋裡碼排骨,聞言手裡的竹勺頓了頓。排骨在鍋裡滾了個身,骨縫裡的老鹵渣蹭在鍋壁上,留下道深褐色的印子。比嗓門?他忍不住笑,張爺爺說,真本事不在聲大,在灶膛裡的火穩。
炎耀卻湊了過來,眼睛亮得像沾了鹵汁的銅鍋:要不......咱給燈牌加點料?他拽著小胖往柴房跑,留下炎昭對著冒泡的鹵鍋直搖頭——這倆孩子,準又想出什麼稀奇主意。
柴房裡堆著去年的棗木柴,劈柴的斧子還嵌在木墩裡,刃口閃著冷光。炎耀從牆角拖出個破紙箱,裡麵是穿漢服的姑娘們送的彩紙,紅的綠的堆了半箱,還有卷沒拆封的金箔紙,閃得人眼暈。咱給燈牌描邊!他抽出支馬克筆,在字的撇捺上畫著重號,用金箔紙貼邊,保證比四班的亮十倍!
小胖舉著燈牌當支架,手卻抖得像篩糠。我......我怕貼歪了。他校服袖口沾著的墨漬蹭在燈牌上,暈開個小小的黑團,倒像給字添了點煙火氣。炎耀往他嘴裡塞了塊鹵豆乾:吃口定定神,當年太爺爺給八路軍送情報,比這緊張多了。
正忙得熱火朝天,小雅帶著四班的代表找來了。小姑娘手裡舉著個新糊的燈牌,用熒光筆寫的四班加油,在太陽底下確實晃眼。我們班長說,她辮子上的蝴蝶結晃悠著,聲音卻有點虛,要不......彆比嗓門了?一起喊?
炎耀手裡的金箔紙突然掉在地上。他看著小雅燈牌上歪歪扭扭的字,突然笑了:其實......咱的燈牌缺個底座。他撿起金箔紙往小雅燈牌上一貼,你看,這樣是不是像朵花?
小胖也跟著開竅:對!咱把燈牌拚在一起!左邊寫灶台兄弟,右邊寫全校加油他搶過小雅手裡的熒光筆,在兩張燈牌的縫隙處畫了個大大的笑臉,墨汁順著鐵皮往下淌,像兩道彎彎的淚痕。
等炎昭發現時,槐樹下已經圍了半院子的孩子。五年級三班和四班的燈牌拚在一起,金箔紙和熒光筆的光混在一塊兒,倒比單獨亮著時更熱鬨。小胖舉著拚接的燈牌轉圈,金粉掉了一身,被風一吹,粘在小雅的辮子上,像撒了把星星。
這才對嘛。炎昭端著剛出鍋的鹵雞爪出來,香味瞬間蓋過了孩子們的吵嚷,張爺爺的鹵料包,八角桂皮得湊在一塊兒才香,少了哪樣都不成。他往每個孩子手裡塞了隻雞爪,油亮的醬汁沾在燈牌上,暈開個個小小的黃點,倒像給那些字,又添了筆活色生香。
暮色漫進院子時,拚接的燈牌還在槐樹下亮著。小胖啃著雞爪,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喊啥了!就喊灶台兄弟,全校陪你雞爪的骨頭扔在地上,被路過的流浪貓叼走,貓尾巴掃過燈牌的鐵皮,發出輕微的叮當聲,像在應和。
炎耀望著胡同口的方向,那裡飄來街坊們的說笑聲,混著老灶台的鹵香,像條暖烘烘的毯子。他摸了摸口袋裡的創可貼——是上次給小雅的那種,突然覺得,比起誰的燈牌更亮,這些湊在一塊兒的熱乎氣,才是最該帶到賽場的東西。
燈牌上的金箔紙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像撒了把碎銀子。而那些被醬汁暈開的黃點,在光裡慢慢漾開,倒像老灶台的鹵汁,正把所有的熱鬨和牽掛,都熬成了一口化不開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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