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木門還沒卸栓，胡同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龍。淩晨四點，老張舉著個鐵皮喇叭喊：“都排好隊！今日鹵肉限500份，先到先得！”話音剛落，隊伍裡突然一陣騷動，有人舉著馬紮往前挪，有人把保溫杯當占位符，最絕的是個戴眼鏡的姑娘，懷裡抱著本《老灶台菜譜》，邊啃包子邊念叨：“第37位，穩了！”
這陣仗是從上個月開始的。自從顧野在綜藝裡捧著鹵肘子說“這肉燉得能透光，連骨頭縫裡都是香的”，老灶台的鹵肉就成了傳說。每天天不亮，胡同裡就擠滿了人，有淩晨兩點來排隊的大學生，有帶著折疊椅的大爺大媽，甚至有從外地打飛的來的食客，舉著“求購鹵肉號”的牌子，喊價加到三百塊都有人搶。
“彆擠彆擠！”小胖舉著號單本，筆尖在紙上飛，“李大爺，您昨天排第28，今天給您留了第15；王姐，您要的肥瘦相間，昭哥特意給您挑了塊五花三層的……”他話沒說完，就被個穿西裝的男人拽住胳膊：“小兄弟，勻個號唄？我老板是大明星，就想嘗嘗那道‘神仙鹵肉’！”小胖把號單本往懷裡一揣：“明星也得排隊！這是規矩！”
炎昭炎耀的自行車剛拐進胡同，就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炎師傅！今天有新菜不？”“耀師傅！我女兒高考，給她來份‘狀元蹄’唄！”有人舉著手機直播，鏡頭懟得極近，連炎昭額角的汗珠都拍得清清楚楚。炎耀笑著點頭：“都有都有，先排隊領號，保證讓大夥吃上熱乎的！”
灶台前的火從早燒到晚。炎昭掌勺燉鹵肉，冰糖炒出的糖色紅亮得像琥珀，往鍋裡一倒，五花肉在湯汁裡翻滾，濺起的油星在灶台上凝成小小的金珠。“這肉得燉夠兩小時，”他用筷子戳了戳肉塊，“筷子能輕鬆紮透，還得有點韌勁，不然就成爛泥了。”炎耀則在旁邊配菜，焯水的西蘭花擺得像朵花，涼拌黃瓜撒著芝麻，連裝鹵味的盤子都擦得鋥亮。
最瘋狂的是搶不到號的食客。有個戴鴨舌帽的小夥子，連續排了五天都沒搶到鹵肉號，乾脆蹲在院牆外，聞著香味啃自帶的饅頭，邊啃邊錄視頻：“家人們看，這就是傳說中能讓人瘋狂的鹵味香，我先替你們聞聞！”視頻發上網，竟有幾十萬點讚，評論區全是“隔著屏幕流口水”“我也想去蹲牆根”。
傍晚六點，最後一份鹵肉被領走，沒搶到的食客卻不肯散。有人舉著空碗喊：“哪怕給口湯呢！”有人對著灶台的方向拍照片，說要當手機壁紙；還有個老太太，從布包裡掏出塊自家蒸的發糕，往炎耀手裡塞：“孩子，奶奶不搶了，你嘗嘗這個，墊墊肚子。”
炎昭炎耀收拾完灶台，已經是晚上九點。胡同裡還有二十多個人沒走，有的坐在馬紮上打盹，有的圍著小胖聽他講比賽時的趣事。炎耀媽端著剛熬好的綠豆湯出來，給大夥分著喝：“孩子們明天還得上學呢，今天真做不了了。”她往每個人手裡塞塊桃酥，“明兒早點來，我讓昭昭耀耀多燉兩鍋，保證讓大夥吃上！”
人群裡發出陣惋惜的歎氣，卻沒人鬨脾氣。戴眼鏡的姑娘把桃酥小心翼翼地包好：“阿姨放心，我們明兒還來，就衝這股熱乎勁兒，排再久都值！”穿西裝的男人掏出筆，在院牆上寫下：“第6天排隊，明日目標：搶到鹵肉！”引得眾人一陣笑。
等最後一個食客離開，胡同裡終於安靜下來。炎昭炎耀癱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腳邊的盆裡泡著沒洗的鍋鏟。炎耀媽用毛巾給他們擦汗，眼眶有點紅：“要不……咱限號再多點？看你們累的。”炎昭搖搖頭，指著牆上的排班表：“媽，您看，李大爺要帶孫子來吃，王姐給住院的老伴訂的，這些都得顧著。咱做的不是買賣，是念想，慢點開，才走得遠。”
月亮爬上老槐樹梢時，老灶台的燈還亮著。炎耀往灶膛裡添了點柴，火苗舔著鍋底，映得牆上“用心做菜”四個粉筆字暖融融的。胡同口，那個戴鴨舌帽的小夥子留下的保溫桶還在，裡麵裝著他自家醃的鹹菜，壓著張紙條：“炎師傅，明天見。”
小胖的直播間早就關了，但後台消息還在跳。有人發了張照片：淩晨三點的胡同，已經有人扛著折疊床來了，配文：“為了一口熱乎的，等多久都值。”下麵跟著一串“+1”，像無數顆心，在屏幕上輕輕跳動，和老灶台灶膛裡的火苗一起，暖著這漫漫長夜。
或許搶的不是號，是那份有人願意為你熬煮時光的踏實；等的也不是菜，是那口藏在煙火裡的、穩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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