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槐花開得正盛,細碎的白花落在排隊的人頭上,像撒了層雪。隊伍末尾,個穿西裝的男人舉著地圖,對著胡同口的路牌犯愁——地圖上標的“翠花胡同”明明就在眼前,可拐了三回,還是繞回了原地。“這京城的胡同,比迷宮還繞!”他拽住個遛鳥的大爺,“勞駕,老灶台往哪走?”
大爺用鳥籠指了指巷深處:“聞著香味走唄!那灶膛裡的煙火氣,比導航準!”
男人叫周明遠,從廣州飛來的,手裡還拎著個行李箱,拉杆上貼著張打印的菜單——“老灶台必吃:蔥燒海參、醒獅酥、芥末方糕”,每個菜名旁都畫了個星星。他擠進院子時,正撞見炎耀往砂鍋裡倒花雕酒,酒香混著紅燒肉的甜,勾得他直咽口水。“終於找著了!”他把行李箱往牆角一扔,直奔櫃台,“所有招牌,一樣來一份!”
這頓飯,周明遠吃得差點把舌頭吞下去。蔥燒海參的醬汁掛在唇齒間,濃得化不開;醒獅酥的酥皮掉在西裝褲上,他都撿起來塞嘴裡;最後咬了口芥末方糕,辣得直飆眼淚,卻舉著空盤喊:“再來一塊!”
炎昭給他遞酸梅湯時,發現他行李箱上貼滿了各地美食的貼紙。“您這是……美食探店?”周明遠擦著眼淚笑:“我是做建材生意的,走南闖北,就好這口煙火氣。但說實話,沒哪家能像你們這樣,把家常菜做出魂來。”他指著窗外的胡同,“您看這牆根的青苔,門口的老槐樹,連空氣裡都帶著股踏實勁兒,比廣州的摩天樓讓人舒服。”
誰也沒料到,三天後,周明遠竟帶著老婆孩子出現在老灶台門口,身後跟著搬家公司的卡車。“我們搬來京城了!”他老婆抱著個青花瓷碗,碗裡是剛從廣州帶來的臘腸,“周明遠說,為了這口熱乎飯,值當!”
更離譜的是,一周後,周明遠的建材公司分公司在胡同附近的寫字樓開張了。剪彩那天,他特意請炎昭炎耀去剪彩,剪刀“哢嚓”剪斷紅綢時,他舉著話筒喊:“這家分公司,一半是為了生意,一半是為了老灶台的紅燒肉!以後員工餐,就定這兒了!”
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京城的胡同。有人說這老板瘋了,為口吃的搬家;周明遠卻不這麼覺得——每天中午,他都帶著員工來老灶台排隊,捧著搪瓷碗蹲在槐樹下吃,看炎昭顛勺時的鍋氣,聽李奶奶念叨“慢點開吃,彆燙著”,覺得比在廣州的星級餐廳裡拘謹著吃飯舒坦百倍。
他最愛看京城的清晨。五點多的胡同,油條攤的油香混著豆漿的甜,遛鳥的大爺提著鳥籠哼小曲,王鐵柱蹬著三輪車送外賣,車鈴“叮鈴鈴”響,驚飛了簷下的鴿子。“這才叫日子,”他舉著手機拍朝陽,“廣州的早茶再精致,也沒這股子活泛勁兒。”
炎耀給周明遠的公司加了道“京城限定”——炒肝配包子。深褐色的炒肝裡,肝片嫩得像豆腐,澱粉勾的芡汁稠得能掛住勺;剛出爐的包子褶子捏得像朵花,咬開時,豬肉大蔥餡的油汁順著指縫流,得趕緊吸溜一口。周明遠的廣東員工起初吃不慣,後來個個捧著碗喊:“再來一勺!”
有回公司團建,周明遠包下了老灶台的院子,請大夥吃“京城全席”。炎昭做的炸醬麵,黃醬是用六必居的,拌著黃瓜絲、蘿卜絲、豆芽,碼得像幅彩虹;炎耀烤的芝麻燒餅,外酥裡軟,夾著醬肘子吃,香得人直跺腳。周明遠的兒子拿著個糖火燒,追著院裡的三鵝跑,糖渣掉了一路,引得鵝“嘎嘎”叫著啄。
“你看,”周明遠舉著酒杯,對著胡同裡的月亮,“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意在,家人在,能蹲在樹下吃口熱乎的,抬頭能看見月亮,低頭能踩著泥土,比啥都強。”
網紅把周明遠的故事拍下來,標題叫“為老灶台搬家的老板:京城的煙火氣,能治矯情”。視頻裡,他蹲在槐樹下吃炒肝的樣子,員工們搶包子的熱鬨,還有兒子追鵝的瘋跑,看得網友直羨慕。“這哪是為了吃,是為了這日子啊”“我也想搬到胡同裡去”的評論刷滿屏幕,播放量蹭蹭往上漲,轉眼就破了百萬。
周明遠的分公司生意越來越好,有人說是沾了老灶台的“煙火氣”。他聽了哈哈笑,給炎昭炎耀送了塊牌匾,上書“人間至味是尋常”,掛在老灶台的門楣上,和“國際認證”的牌子並排,倒也不違和。
深秋的一天,周明遠帶著全家來吃貼秋膘的燉肉。砂鍋端上來時,五花肉顫巍巍的,醬油的香混著八角的暖,燉得酥爛的蘿卜吸足了肉汁,甜得人眯眼睛。他兒子啃著排骨,突然問:“爸,我們還回廣州嗎?”周明遠往兒子碗裡夾了塊肉:“不回了,咱在京城紮根,讓你天天吃老灶台的肉。”
窗外的槐樹葉子落了滿地,像鋪了層金毯。炎昭往灶膛裡添了塊柴,火苗舔著鍋底,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暖融融的。或許,讓人願意紮根的從來不是一座城的繁華,而是街角那口冒著熱氣的鍋,是院裡那片能讓人蹲下來吃飯的樹蔭,是那些為了一口熟悉的味道,願意把他鄉變故鄉的、實實在在的暖。
而老灶台的煙火,還在每天清晨準時升起,像個溫柔的約定,等著每個奔忙的人,推門進來,說聲:“老板,來份家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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