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三班的早讀課，陽光剛爬上何炯的桌角，他正用圓規在課本上紮小窟窿，課本裡的杜甫畫像被紮得像篩子。“何炯！”李老師抱著試卷走進來，粉筆頭精準地砸在他手背上，“上課再搗亂，這個月的流動紅旗彆想了。”
何炯吐了吐舌頭，趕緊把圓規塞進筆袋，心裡卻在琢磨：放學去老灶台蹭塊糖火燒，昨天炎耀說新烤了鹹口的，放了芝麻鹽。
講台下的小腦袋們瞬間坐直，隻有何炯還在走神，直到李老師敲了敲講台，聲音裡帶著股神秘的笑意：“宣布個事——月考後，班級前十，每人獎勵十個鹵鴨翅、三個鹵鴨頭、一斤豬頭肉，老灶台王師傅讚助的！”
“哇——！”教室裡炸開了鍋，何炯猛地抬起頭，圓規“哐當”掉在地上。他最愛老灶台的鹵鴨翅，肉爛得能脫骨，鹵汁帶著點回甜，上次跟他媽耍賴才要到兩個，啃得連手指頭都唆了三遍。
“不止呢，”李老師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全班，最後落在後排，“考進年級前十五，我帶你們去老灶台，讓炎耀炎昭小師傅親自下廚，整桌菜管夠！紅燒排骨、糖醋裡脊、梅乾菜扣肉……全是他們倆的拿手活！”
小胖“嗷”一嗓子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老師！是帶脆骨的糖醋裡脊嗎？我上次看見炎昭做，裹的糊薄得能透光！”何炯也跟著咽口水，手在桌底下偷偷數：十五名，努努力……好像也不是不行？
“還有個特殊獎勵，”李老師話鋒一轉，眼神往炎耀炎昭的座位瞟了瞟，“隻給炎耀和炎昭——你們倆要是能考進年級前三，王師傅說了，免費送你們去參加下個月的國際青少年廚藝大賽，報名費、差旅費全包，外加一份神秘禮物，據說是他藏了十年的老鹵料配方！”
“老鹵料？！”炎耀手裡的鉛筆“啪嗒”掉在地上，他跟炎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火——那鍋老鹵料是王爺爺的寶貝，每天用紗布蓋著，連李秀蓮都輕易不讓碰，據說鹵出來的肉自帶陳香，比普通鹵汁鮮十倍。
何炯的心思徹底活了。他拽了拽前排女生的辮子：“喂，你說我要是考進前十，能把鴨翅換成糖火燒不？”女生白了他一眼：“先考上再說吧！上次你數學才考了四十分！”
這話像根刺紮在何炯心上。他把課本往桌上一拍，震得同桌的橡皮滾到地上：“等著瞧，我肯定能進前十！”
早讀課徹底變了樣。平時上課總把紙飛機往黑板上扔的何炯，居然掏出了數學練習冊，雖然對著第一道題皺了十分鐘的眉；後排總湊在一起講笑話的男生們，現在改成了討論應用題，嘴裡還念叨著“這道題弄懂了，鴨翅就多一個”；連炎耀炎昭都卯足了勁，炎耀把英語單詞寫在麵案邊緣，揉麵時念念有詞，炎昭則在熬粥時背公式，“粥”的溫度都記得格外準——就像記菜譜裡的火候。
五年三班的學習勁頭，比老灶台的鹵湯還熬得濃。課間十分鐘，彆的班在走廊追跑打鬨，三班的同學全趴在桌上刷題，何炯甚至把鹵鴨翅的圖片設成了課本封麵，累了就看一眼，口水能把練習冊浸濕半頁。
“何炯，這道題怎麼做？”阿傑戳了戳他，何炯居然沒像往常那樣推搡，反而拿起筆，磕磕絆絆地講起來——為了弄明白這道題，他昨天纏著班長問了半小時，氣得班長差點把他的練習冊扔出去。
外班的同學眼饞得直跺腳。五年一班的班主任路過三班，看見何炯居然在做筆記，嚇得眼鏡都滑到了鼻尖：“你們班施了什麼魔法？連何炯都開始學習了？”
“我們有鹵鴨翅！”小胖舉著單詞卡得意地喊，“還有炎耀炎昭的國際比賽名額！”這話像長了翅膀，沒半天就傳遍了年級。五年二班的同學堵著班主任撒嬌：“張老師，我們也想要鹵味獎勵！我們也想去老灶台！”
五年四班更絕，班長帶著全班在教室門口拉了條橫幅，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求老師找老灶台，我們考好了也想吃鴨翅！”
李老師看著這股勁頭，心裡暖烘烘的。她路過教室時，聽見何炯在跟炎耀打賭：“我要是進前十，你得教我做糖火燒，放雙倍芝麻鹽！”炎耀拍著胸脯應：“你要是能進，我讓我媽給你多加勺鹵汁！”
連最不愛學習的阿昊都動了心。他在草稿紙背麵畫了個鹵鴨頭，旁邊寫著：“考進前二十，給我爸帶一個——他上次路過老灶台，盯著鹵鍋看了三分鐘，最後買了塊最便宜的豆腐。”
月考越來越近，老灶台的香味仿佛飄進了每個三班同學的夢裡。何炯夢見自己抱著十個鹵鴨翅，啃得滿臉是油，連試卷上都印著鴨翅的圖案；炎耀夢見自己站在國際比賽的舞台上，手裡舉著醒獅酥，評委們吃得直點頭；炎昭則夢見那罐老鹵料，揭開紗布時，香氣漫得整個賽場都是。
這天放學，李老師路過老灶台，王鐵柱正往鹵鍋裡扔香料包，桂皮、八角、香葉在湯裡打著轉。“李老師來了？”他撈起個鴨翅，油亮紅透，“您看這火候，夠不夠給孩子們加勁？”
李秀蓮往李老師手裡塞了塊剛出鍋的糖火燒：“何炯那孩子，昨天來蹭吃，說要考前十，眼睛亮得像星星。”炎耀炎昭從廚房探出頭，手裡還拿著鍋鏟：“李老師，我們肯定能考進前三！”
李老師咬了口糖火燒，芝麻鹽的香混著麵香，從舌尖暖到心裡。她仿佛已經看到了月考後，三班同學擠在老灶台的院子裡，何炯抱著鹵鴨翅啃得滿嘴流油，炎耀炎昭則在灶台前比劃著，說要把老鹵料的秘方記牢。
而那些外班的羨慕、起哄、“我們也想要”的呼聲，都成了三班同學更足的勁。他們的課本上、筆袋裡、心裡，都藏著一個約定——關於鹵味，關於老灶台，關於用努力換來的那桌熱菜，還有炎耀炎昭心裡的那個夢：帶著老灶台的煙火氣，站在更遠的舞台上。
夕陽把老灶台的影子拉得很長，鹵湯還在咕嘟，香氣飄向學校的方向，像在說：孩子們，加油啊，老灶台的煙火，等著你們用成績來赴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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