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鹵鍋剛燒開，王鐵柱突然“嗷”一嗓子蹦起來，手裡的長勺“哐當”掉在地上。“糟了！”他扒著鹵鍋邊緣直跺腳，渾濁的眼睛瞪得溜圓，“那罐十年的老鹵料……沒了！”
李秀蓮正往灶膛裡添柴，聞言手裡的柴火“啪嗒”掉進去，火星子濺了滿臉：“你說啥？就藏在閣樓樟木箱裡的那罐？”
“可不是嘛！”王鐵柱急得直轉圈，旱煙袋在手裡捏得變形，“昨天還看見在呢，今天想給孩子們的月考獎勵鹵點肘子，一摸……空了！”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油鍋，老灶台瞬間炸開了鍋。炎耀手裡的糖火燒麵團掉在地上，三鵝趁機叼起來就跑，他卻顧不上追：“爺，那鹵料不是說比金子還金貴嗎？您上次說，裡麵有二十年前的陳酒，還有太爺爺傳下來的香料包！”
炎昭更急，直接往閣樓衝，木樓梯被他踩得“咯吱”響。閣樓裡光線昏暗，樟木箱敞著蓋，裡麵隻有塊褪色的藍布，哪還有鹵料的影子？“這箱子鎖著呢！”他舉著鎖頭喊，鎖扣完好無損，顯然不是撬鎖進來的。
“難道是……進賊了？”小宇抱著書包站在門口，臉嚇得發白，“我昨天放學看見胡同口有個戴黑帽的，鬼鬼祟祟往這邊瞅！”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緊張得像根繃緊的弦。王鐵柱抄起牆角的擀麵杖，李秀蓮攥著炒菜的鐵鏟，炎耀炎昭各拎了把菜刀，連三鵝都伸長脖子“嘎嘎”叫，活像支準備捉賊的“雜牌軍”。
“搜！”王鐵柱一聲令下，眾人開始翻箱倒櫃。炎耀在米缸裡摸出隻老鼠，嚇得扔出去砸中了張大爺的鳥籠，鳥籠裡的畫眉“撲棱”飛出來，在屋裡拉了泡屎，正好掉在炎昭的頭上。
“彆瞎折騰了！”李秀蓮突然一拍大腿，指著樟木箱裡的藍布，“這布上有油星子！賊偷鹵料還能蹭一身油？”
正說著，胡同口傳來“突突突”的摩托聲，沈城的沈大勺帶著倆徒弟衝進來，頭盔都沒摘就喊：“聽說老鹵料丟了？咱沈城的狗鼻子最靈，幫你找找！”結果他徒弟一進門就被門檻絆倒，懷裡的醋壇子“嘩啦”摔碎，酸氣混著鹵湯香，嗆得人直打噴嚏。
混亂中，何炯背著書包晃進來，手裡還攥著半塊鹵鴨翅——是昨天李老師獎勵的。“叔，嬸，你們找啥呢？”他啃著鴨翅含糊道，“我剛才看見張大爺的貓，叼著個小陶罐往房頂上跑，罐子裡晃出來的湯，跟老灶台的鹵汁一個味……”
“貓？！”王鐵柱舉著擀麵杖就往外衝，眾人跟著往房頂上瞅。果然，張大爺家的老黑貓正蹲在房簷上，前爪抱著個小陶罐，正用舌頭舔罐口的殘渣，罐身上還貼著張褪色的紅紙條——正是王鐵柱給老鹵料貼的標記！
“你個小畜生！”王鐵柱氣得跳腳，抄起院裡的竹竿就往上捅。黑貓嚇得“喵嗚”一聲，叼著陶罐就往隔壁房頂跑，結果跑到一半沒叼穩，陶罐“啪嗒”掉下來，正好砸在路過的劉嬸菜籃子裡，把一筐西紅柿砸得稀爛。
劉嬸拎著破籃子衝進院，看見菜籃子裡的碎陶罐，突然一拍大腿：“我說啥呢！早上看見這罐子在垃圾堆旁，以為是誰家扔的鹹菜，還撿起來想洗洗醃蘿卜，結果貓搶過去了！”
眾人湊近一看，菜籃子裡除了碎瓷片，還有幾塊沒化的鹵料渣，混著西紅柿汁，酸香裡透著股熟悉的陳鹵味。王鐵柱撿起塊碎瓷片，突然蹲在地上笑，笑著笑著就抹起了眼淚：“這破罐子……我昨天打掃閣樓，看它落了層灰，以為是沒用的舊東西，裹著藍布就扔了……”
李秀蓮也笑了，用圍裙擦著眼角：“你個老糊塗！那罐子裡的鹵料，我上周剛續了新香料，就等孩子們考完試鹵肉吃呢！”
沈大勺蹲在地上，撿起塊鹵料渣聞了聞，突然站起來：“彆哭了！這鹵料的底子還在！咱把碎渣收起來，加點老湯重新熬，雖然少了點年頭，但香味差不了！”他轉頭對徒弟喊，“去，把咱沈城帶來的二十年陳酒拿過來，給王大爺添上！”
何炯啃著鴨翅，突然指著牆角的三鵝：“嬸，你看三鵝！”眾人回頭，隻見三鵝正叼著塊鹵料渣，往自己的窩裡塞，窩裡還堆著幾顆麥粒，像是在“珍藏”。
炎耀炎昭笑得直不起腰，炎耀把三鵝窩裡的鹵料渣撿出來：“原來你才是第一個‘偷’鹵料的！”三鵝“嘎嘎”叫著，仿佛在抗議。
傍晚的老灶台，夕陽把院子裡的碎瓷片照得金燦燦的。王鐵柱和沈大勺蹲在灶前，正把收集來的鹵料渣倒進新鹵湯裡，咕嘟咕嘟的聲響裡，陳香混著新料的鮮，漫出半條街。李秀蓮給劉嬸賠了新西紅柿，劉嬸卻擺擺手：“賠啥！就當我為老鹵料出份力了！晚上給我留個鹵豬蹄就行！”
何炯趴在院牆上寫作業，時不時抬頭看看鹵鍋，突然說：“炎耀哥，這鹵料找回來，你們去比賽的獎勵還作數不？”炎耀笑著點頭：“作數！等咱考上前三，就用這‘失而複得’的鹵料，做道‘糊塗鹵肘子’！”
王鐵柱聽見了，舉著長勺喊：“啥糊塗肘子？這叫‘煙火肘子’！咱老灶台的東西，丟了能找回來，壞了能修好，就跟過日子似的，熱熱鬨鬨，磕磕絆絆，才有意思！”
灶膛裡的火“劈啪”響著，映著眾人的臉，有笑有淚，有驚有喜。剛才還驚險懸疑的“失竊案”，轉眼就成了場哭笑不得的鬨劇，隻有那重新熬起的鹵湯，在鍋裡翻滾著，仿佛在說：這人間的煙火，從來不怕折騰，折騰裡藏著的，才是最暖的日子。
至於那鍋“重生”的老鹵料，能不能讓炎耀炎昭在比賽裡得獎？誰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明天的老灶台，又會飄起熟悉的香味，帶著點小插曲的甜，和著煙火氣，讓人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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