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東東家的宴會廳水晶燈亮得晃眼,88歲的周老爺子坐在主位上,手裡捏著根銀質拐杖,杖頭的翡翠在燈光下泛著幽光。他是京城餐飲界的活化石,年輕時走南闖北,吃過的珍饈能編本菜譜,今兒壽宴卻隻提了個要求:“我想吃道‘子龍脫袍’,再配份‘豆芽嵌肉’,要是找不著人做,這壽宴不吃也罷。”
這話一出,滿堂賓客都靜了。胡東東爸請來的米其林三星主廚臉色發白,額頭冒汗:“老爺子,‘子龍脫袍’是湘菜古法,鱔魚要活剝去皮,剔骨後肉得保持完整,還要裹著蛋清滑炒,現在沒幾人敢碰;‘豆芽嵌肉’更難,得選綠豆芽最嫩的那截,把肉糜嵌進芽管裡,針都穿不進去的縫,全憑手指巧勁……”
胡東東舉著個龍蝦鉗子,突然拍桌子:“我來試試!”他前幾天剛看了本古菜譜,覺得不就是“給鱔魚扒衣服、給豆芽塞肉”嗎?結果在自家廚房折騰了一下午,鱔魚滑得像泥鰍,剛抓住就溜,豆芽倒是戳破了不少,肉糜全堵在芽根上,氣得他把炒鍋都扔了。
“彆瞎折騰了,”周老爺子歎了口氣,拐杖往地上一拄,“這兩道菜,是我年輕時在長沙老字號吃的,廚師是位白胡子老頭,說這手藝是給玉帝壽宴練的,凡塵能嘗著,是托了福。”
胡東東眼睛突然亮了——玉帝壽宴?炎耀炎昭說不定知道!他掏出手機就撥過去,聽筒裡傳來炎耀切菜的“咚咚”聲,混著老灶台的煙火氣。
“耀哥!救命!”胡東東的聲音劈了叉,“周老爺子要吃‘子龍脫袍’和‘豆芽嵌肉’,米其林大廚都慫了,你倆會不?”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接著是炎昭倒抽冷氣的聲音:“你說啥?那倆菜……”
炎耀手裡的菜刀“當啷”掉在案板上,紫蘇葉撒了一地。他盯著灶台上的鹵鍋,眼前突然閃過些奇怪的畫麵——雲霧繚繞的大殿,玉案上擺著個白玉盤,盤裡的鱔魚段裹著金紅色的醬汁,外皮像褪去的龍袍,露出雪白的肉;旁邊的翡翠碟裡,綠豆芽亭亭玉立,芽管裡嵌著粉色的肉糜,像極了繡在錦緞上的花。
“子龍脫袍,取鱔魚‘脫胎換骨’之意,”炎昭的聲音發飄,指尖無意識地在麵粉袋上劃著,“要選端午前後的筆杆鱔,每條三寸長,粗細得跟筷子似的,活鱔魚用熱水燙過,一手捏頭,一手撕皮,皮要完整得像件袍子……”他突然停住,自己都嚇了一跳——這些話,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
王鐵柱蹲在灶前抽旱煙,煙袋鍋“吧嗒”響:“啥龍袍豆芽的?聽著就玄乎。”炎耀卻撿起菜刀,眼神亮得嚇人:“爸,我們試試!周老爺子要的,咱得給做出來!”
此時的天庭,淩霄寶殿上雲霧翻騰。玉帝端著盞瓊漿玉液,麵前的水鏡裡正映著老灶台的景象。嫦娥仙子捧著盤桂花糕湊過來,裙裾掃過雲階,帶起陣甜香:“陛下,您看這倆小子,竟還記得‘瑤池雙珍’的做法。”
玉帝呷了口瓊漿,水鏡裡的炎耀正往盆裡倒鱔魚,活鱔魚在盆裡扭來扭去,他卻眼神平靜,像在看些尋常食材。“當年食神在蟠桃宴上做這兩道菜,剝鱔魚皮時,百鳥都圍著看;嵌豆芽時,織女還借了他根金線當挑針,”玉帝笑了,“沒成想,他轉世到凡塵,這手藝倒沒丟。”
老灶台的後院支起了臨時案板,炎耀和炎昭圍著水盆裡的鱔魚,像在對付什麼珍奇猛獸。胡東東開車送來的鱔魚條條鮮活,滑溜溜的在水裡打旋,王鐵柱蹲在旁邊,手裡攥著把剪刀,說要幫忙,卻被炎耀攔住:“爸,這得自己來,力道差一點,皮就撕不完整了。”
炎耀深吸口氣,抓起一條鱔魚,拇指按在鱔魚頸部,食指抵住腹部,猛地一旋——這是記憶裡的手法,像有雙無形的手在引導他。接著往鱔魚身上澆了勺溫水,指尖捏住剛燙軟的皮,輕輕一撕,整張鱔魚皮就像脫衣服似的被剝了下來,薄得像層蟬翼,連頭部的小鱗都沒破損。
“好家夥!”王鐵柱的煙袋鍋差點掉地上。水鏡前的玉帝也點頭:“就是這手法,當年食神剝的鱔魚皮,能用來做燈影,透光還帶香。”
炎昭在另一邊處理豆芽,他選的綠豆芽剛冒頭,芽管細得像繡花針,根部還帶著點土。他用繡花針還是劉嬸給的)小心翼翼地挑開芽尖,再把剁得比泥還細的豬肉糜和蝦糜混在一起,用針尖一點點往芽管裡塞——這活比繡花還費眼,塞到第十根時,他的指尖已經開始發抖,額頭的汗滴在豆芽上,像掛了串小珍珠。
“慢點塞,”炎耀剝完最後一條鱔魚,湊過來看,“肉糜裡得加蔥薑水,不然塞不進去,當年……”他突然閉嘴,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嫦娥在天庭輕笑:“當年食神做這道菜,用的是瑤池的玉泉水調肉糜,塞進去的肉比棉花還軟呢。”
最關鍵的是火候。炎耀把剔骨後的鱔魚肉切成段,用蛋清、澱粉裹勻,鐵鍋燒得冒煙,倒進去的菜籽油剛起波紋就關火——這是“六成熱”的黃金點,多一分則老,少一分則腥。他手腕一抖,鱔魚段在鍋裡劃開道弧線,像遊龍擺尾,接著扔進紅椒絲、薑絲,顛勺的弧度剛好讓每塊肉都裹上醬汁,出鍋時撒把紫蘇葉,紅的肉、綠的葉、黃的汁,真像“脫了袍的子龍”,英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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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昭的豆芽嵌肉則用清蒸。嵌好肉的豆芽碼在青瓷盤裡,澆上用雞湯調的芡汁,蒸鍋上汽後放進去,不多不少,正好三分鐘——時間長了,豆芽軟塌;時間短了,肉糜不熟。蒸好的豆芽立在盤裡,芽管裡的肉糜透著粉,用筷子夾起一根,輕輕一咬,肉香混著豆芽的清甜,在嘴裡化開,像吃了口春天的嫩。
當胡東東的加長林肯把這兩道菜送到宴會廳時,周老爺子的眼睛瞬間亮了。“子龍脫袍”的鱔魚段擺在白玉盤裡,外皮雖已剝去,卻透著股精氣神,醬汁亮得像琥珀;“豆芽嵌肉”用翡翠碟裝著,綠豆芽亭亭玉立,肉糜在芽管裡若隱若現,真像件精美的繡品。
周老爺子顫抖著夾起一塊鱔肉,放進嘴裡——肉質嫩得像豆腐,卻帶著韌勁,紫蘇的香和紅椒的辣纏在一起,竟吃出了股豪氣。他又夾起根豆芽,牙齒剛碰到芽尖,肉糜就順著芽管滑進嘴裡,鮮得他老淚縱橫:“是這味!就是這味!當年那白胡子老頭說,這菜得有‘天地氣’,今天我算信了!”
滿堂賓客都湊過來嘗,米其林主廚捏著根豆芽,對著燈光看了半天,歎著氣搖頭:“這手藝,是老天爺賞飯吃,學不來。”胡東東舉著手機給炎耀發消息:“耀哥!周老爺子說要收你倆當關門弟子!”
此時的天庭,玉帝看著水鏡裡周老爺子滿足的笑臉,把瓊漿一飲而儘。“凡塵煙火,有時比瑤池盛宴更動人,”他對嫦娥說,“你看這倆小子,沒了仙力,卻把日子過成了詩,比當年在天庭時,多了點人氣。”
嫦娥笑著把桂花糕遞過去:“等他倆考上一中,說不定還能做出‘蟠桃酥’呢。”水鏡裡,炎耀和炎昭正在老灶台收拾案板,王鐵柱舉著旱煙袋,笑得合不攏嘴,三鵝在旁邊“嘎嘎”叫,像是在討賞。
夜色漫進老灶台時,炎耀突然問炎昭:“你說,咱以前是不是真做過這菜?”炎昭擦著菜刀,刀刃映著他的臉:“管他呢,能讓老爺子高興,能讓食客說好,不就行了?”
灶台上的鹵鍋還在“咕嘟”響,飄出的香氣混著紫蘇的衝鼻味,像在說:管什麼食神轉世,天庭往事,老灶台的煙火裡,藏著的才是最實在的日子——有難住米其林大廚的硬菜,有街坊鄰居的熱乎氣,還有倆少年,憑著骨子裡的手藝,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
而天庭的水鏡,還映著老灶台的燈光,像顆掉在凡塵的星,亮得溫暖,亮得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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